江苏启东掀起“廉政风暴” 政法系统数贪官落马

　　【新闻索引：12月2日，南通市港闸区法院公开审理了一桩妨碍作证案，案由是启东市城管局原副局长陆斌在儿子参与团伙强奸案后，出钱贿买受害人，使强奸变成了“通奸”。

　　以今年2月26日发生的团伙强奸案为起点，启东市政法系统数位官员开始渐次落入法网：8月中旬，检察院批捕科一位副科长被南通市纪委工作人员叫去谈话，8月20日左右，起诉科正副科长被先“双规”后逮捕；9月初，法院刑庭原庭长沈勇前“进去”；9月16日，启东市检察院检察长袁振飞从办公室被带走；10月初，公安局政委杨金飞、刑警大队大队长崔飞(曾被评为全国优秀人民警察)也被带走……】

　　——事起恶性“团伙强奸案”

　　经审理查明，今年2月26日晚，启东市花园路某美容院门口。年仅15岁、精神发育迟滞的服务员王某忙了一整天后到门外透透气。这时，男青年瞿海华经过这里看见了王某，“即企图与其发生性关系，但遭到王的拒绝”。“瞿海华就打电话给他的朋友朱俊洁。朱俊洁赶到后，不顾王女的拒绝，强行将王女带至两人租住的启东市水产批发市场宿舍。瞿、朱等人先后对王女进行殴打、威胁。朱俊洁后来又打电话给朋友万峰峰，介绍他‘玩女孩’。”

　　这起恶性“团伙强奸案”的第二现场为启东市温莎堡宾馆。据查，“万峰峰在征得朋友曹永辉、陆剑峰的同意后，驾驶曹永辉的轿车赶到水产批发市场宿舍，将瞿海华和王某带去与曹永辉、陆剑峰会合。众人不顾王女的拒绝，将其带往启东市温莎堡宾馆。

　　后来，曹永辉、陆剑峰先后强行奸淫了王女。次日上午，瞿海华将王女带回水产批发市场宿舍，再次对其强行奸淫。”宾馆服务员称，受害人王某当时并未报案，“事情过了好多天了，王某可能是身体有了毛病，才由美容院的老板报了案”。12月2日，陆斌妨碍作证案在南通开庭时，南通市港闸区检察院证实了服务员的说法，称3月2日启东警方介入调查此事。

　　参与强奸王某的罪犯中，陆剑峰的身份尤其特殊，本人曾为《启东日报》摄影记者，其父亲陆斌时任启东市城管局副局长。知情人透露，约在今年3月份，儿子案发后，他辞去了副局长职务。记者调查发现，陆斌在任城管局副局长前，曾任启东日报社副总编。

　　——城管局副局长贿买受害人

　　“得知儿子被警察控制时，我正在参加一个会议。”12月2日，陆斌在庭审中讲述了他贿买受害人的经过。据称，今年3月4日晚，陆斌喊了儿子的朋友施雨凡等人来到受害人王某工作的美容院。

　　据施雨凡当庭交代，在车上，陆数了900元钱给儿子的另一位朋友，明确讲要给王某一些钱。并说“如果王收了钱，强奸就变成了嫖娼，事情就变小了”，并示意儿子的另一位朋友“如果可能，就让王某对警方说与陆剑峰发生性行为是自愿的”。施等人按陆的吩咐，“以让王看病为由”将钱给了王某，并讲明了陆的意思。随后，王某就对办案人员改了口。在庭上，陆斌当庭哽咽：“我受党教育多年，长期居于领导岗位，在儿子犯罪后，为了帮助儿子，做出了触犯法律的事……”

　　据了解，陆剑峰先是被准予取保候审，紧接着，启东市检察院决定对陆剑峰不予批捕。最终，在启东市检察院将此案移交当地法院时，只对其他4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而未起诉陆剑峰。南通市港闸检方认为，这与陆斌贿买受害人有重大关系。

　　启东法院副院长印富根介绍，这起团伙强奸案今年8月初被启东市检察院移交法院刑庭，刑庭经过认真审查后进行了第一次开庭。“我们发现，此案中有犯罪分子漏网了。”印随后承认，“有犯罪分子”就是指陆剑峰。

　　启东当地几位可靠知情人也介绍，由于启东检方对陆剑峰不捕不诉，其余嫌疑人的家属认为不公平，频频上告，“省里也知道了这事”。“疑点太大了，我们只好把案件退回检察院，要求补侦。就在补侦期间，陆斌被南通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庭审记录显示，陆斌被捕的日期是8月14日，批捕日期是9月17日。10月9日，港闸区法院宣判启东团伙强奸案，5名被告人被判处5年至13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其中陆剑峰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12月2日，陆斌因妨碍作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

　　——陆斌案牵出两名检察官

　　陆斌有无向案件调查人员行贿？在12月2日的庭审中港闸检方并未提及。但在陆斌案开庭前，港闸区法院一名知情法官就透露说，陆斌妨碍作证案“牵出两名检察官”，他们收了陆的钱，最终才造成当地检察院对陆剑峰的不捕不诉。

　　启东市检察院副检察长袁永兵介绍，被陆斌“牵出的两名检察官”是指起诉科科长黄建生、副科长陈宁琪。8月中旬，院里批捕科副科长施炳新首先被纪委叫去谈话，8月20日左右，黄建生、陈宁琪也被带至南通。据了解，施炳新现已回到检察院，未撤职但也不参与办案，等待组织结论，而黄和陈已被批捕，黄和陈两案现已移交检方。

　　有消息称，两案正分别由南通市开发区和港闸区检察院办理。关于陆斌是否向检察院涉案人员行贿，由于南通市纪委暂不向外界透露详情，细节无从得知。但启东的知情人士提供了两种未经证实的说法：一种是陆斌为了买通检方，向启东检方办案人员行贿10万元左右；一种是陆只请检方办案人员吃了一顿饭，吃饭中间给每人包了200元的购物券。

　　——检察官扯出富翁行贿案

　　南通市纪委相关人员透露，启东政法系统高官纷纷落马的起因是对一起团伙轮奸案的查办，而真正将官员牵出的，则是启东当地的一起打架斗殴案。启东检察院也持相同的说法。据了解，启东市检察院的黄建生和陈宁琪被纳入南通纪委视线后，两人近年办案的案卷随即被审查，这次审查查出了发生在去年的一起打架斗殴案，以及由此引发的“千万富翁”行贿事件。

　　据启东市郊一位知情人士回忆，去年农历五月中旬，他在启东市人民医院外科发现两个受伤的年轻人，后经他了解确认，这两名伤者均是和他同村的青年李洪辉(化名)打伤的。当天，李带领一帮人打群架。事发后，李洪辉被警方控制。

　　李洪辉的哥哥李辉(化名)就是启东流传的“千万富翁行贿事件”主角。村民介绍说，李辉主要在上海发展，干的可能是房地产生意，很有钱。村民们猜测，李辉的资产少说也有1000万以上。该村村民一个普遍的说法是，李辉花了100万送给启东政法系统领导和办案人员，打通了与此案有关的公检法所有的环节，把弟弟李洪辉“买”了出来，李洪辉最终未被起诉。有一点村民可以证实，李洪辉被警方控制1年左右，今年五六月份又出现在了村里。

　　——政法系统贪官相继落马

　　今年9月初，启东市法院原刑庭庭长沈勇前被南通市纪委带走，这也标志着这场“政法系统反腐风暴”风力的升级。

　　启东政法界有“三飞”的说法，是指检察院检察长袁振飞、公安局政委杨金飞、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崔飞，三人均被认为是启东政法界的知名人物。然而，此次的“政法系统反腐风暴”中，继沈勇前之后，“三飞”相继落马，这在启东政法界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启东政法系统内未经证实的说法是，袁振飞和杨金飞贪污的资产多藏在上海，两人在上海买了房子，有大笔存款和其他资产。启东市纪委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南通市纪委已向启东纪委通报了简要案情，此次涉案的启东政法系统官员，均有不同程度的受贿行为，但受贿数额、受贿性质，和到底在哪起案件中受了贿，还没有通报。

　　检察长袁振飞被“反贪”“我记得很清楚，9月16日上午9点左右，袁振飞从他的办公室内被南通纪委三四个工作人员带走，袁的表情很平静，表现得很配合。此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袁的副手袁永兵在启东检察院干了近20年，他说他没想到袁振飞会出事。

　　透过玻璃窗看，袁振飞的检察长办公室内仍然整洁，办公桌上放着几沓没处理完的文件。南通市纪委证实，袁振飞被带走后不久就被正式逮捕，现在纪委已完成纪律审查，袁案已移交南通市检察院。“袁振飞主要是受贿。”袁永兵说。

　　南通纪委证实，启东政法系统官员落马事件已经拍成警示录像，全市政法系统中层以上干部都已组织观看。据看过此录像的人介绍，袁在录像中进行了反省，大意为“放松了学习，对自己要求不严”。“杨大将军”成“贪将军”

　　“三飞”中的第二位是启东市公安局政委杨金飞，启东纪委介绍说，“他同样涉嫌受贿”。启东公安局内部一个普遍的说法是，在今年国庆期间，杨金飞赴南通参加一个政法系统的会议，在会上被纪委人员带走，不久后被批捕。经证实，杨案现已由纪检部门移交司法机关。

　　记者从启东市公安局了解到，今年下半年，杨才从公安局副局长位置上升任政委，一位干警调侃说：“袁世凯当了几天皇帝，他就当了几天政委。”启东公安局的人提起杨金飞，许多人认为他敬业，并且破案很有能力，杨曾被同事称为“杨大将军”。从看，杨金飞在业内也有不少建树。一篇专题报道累数了杨的“功绩”：“杨金飞以一腔热血、两袖清风和勇于创新，获得了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并先后5次被荣记个人三等功、1次二等功；他所带领的启东刑警大队从1999年以来连年被市委市政府评为‘双文明单位’和‘人民满意政法单位’，多次荣获公安部及省市公安机关的表彰奖励。”

　　——全国优秀警察“生了锈”

　　记者获悉，在落网的“三飞”中，还有一位获得全国性个人荣誉称号的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崔飞。启东档案局上网的2002年7月份“大事记”资料显示：在公安部召开的表彰工作电视电话会议上，我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崔飞被评为“全国优秀人民警察”。“这个称号有多重，你可以想想，一个县级市多少年也出不了一个，有的地方几十年也没人得过，没突出业绩是不可能评上的。”一位业内人士评价说。

　　和崔飞熟悉的人说，这个人如果不穿警服，更像一个从办公楼出来的白领人士，外表文弱，笑容平和。相关资料显示，从警十几年，他先后组织和参与侦破刑事案件2000余起，他身上闪耀着无数的光环，从启东市“优秀共产党员”、南通市“人民满意政法干警”，到公安部授予的“全国优秀人民警察”，他先后12次受到县市级嘉奖，5次荣立三等功，1次荣立二等功。“他的人生本该是无比辉煌的，他才35岁上下，干出了那么多成绩，家庭也好得人人羡慕，妻子也是位女强人，现在是法院副院长。”这位知情人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政法系统反腐大快人心

　　知情人透露，在“三飞”被纪律部门审查期间，启东市数个职能部门的官员也有被牵连的。

　　城管局原副局长陆斌自不必说，启东市建工局一位副局长就证实，大约9月下旬，该局一位排名靠前的副局长张正平被南通市纪委工作人员带走，纪委目前还没给建工局一个正式的说法。但这位副局长说，人们一种普遍的猜测是，张正平的妻子原是改制前的盖天力制药有限公司的会计，检察长袁振飞在任时查了“盖天力”贪污案，张正平可能为了使其妻免祸贿赂过袁。

　　启东当地民间将此场“反腐风暴”形象地形容为“扫黑，打飞，搞卫生”，“扫黑”是指南通市此次重审了团伙轮奸案，为被强奸少女主持了公道，并严罚了一批黑恶势力分子。“打飞”是指“三飞”落马，“搞卫生”则是指启东市电信局原局长彭卫生被查后落马。启东市电信局的多位员工向记者证实，“局长现在已经不是彭卫生了，他吃‘公家饭’已经两三个月了”。启东纪委一位负责人称彭卫生案与“三飞”关系不大，并透露此案由启东纪委查办。

　　启东纪委还证实，原司法局局长黄启冲早在“政法系统反腐风暴”来临前，于年中就被南通纪委查办。业内人士的说法是，黄可能涉嫌在司法大楼建设中受贿。还有消息称，启东还有几个职能部门的领导也接受了纪检部门的调查。对于政法系统和职能部门官员的频频落马，启东当地有人戏称今年是启东官员的“落马年”。

　　——启东反腐风暴全国罕见

　　南通市纪委对启东政法系统几位官员的落马表示了惋惜，一位工作人员说：“这些人中原来有很多是很优秀的，启东检察院还是全国的典型院呢。为什么原来优秀的人会走向堕落？我们也在思考，如果制度将他们监督得再严一点，这样的事会不会能避免呢？”

　　南京大学一位行政法学者认为，一地政法系统的官员接连落马，这的确在全国都是罕见的。这说明当下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即公检法三家原本应互相监督的单位，如果在权力纽带和金钱面前“成了一家”，那产生的后果将是极其严重的。公安本是纯粹的办案部门，检察院对公安部门办案依法进行检查和纠正，法院是最后一道防线，有再一次纠正的作用。如果三道防线都把不住，那后果是难以想像的。他认为南通纪委查办此案是很有勇气的，查得对，大快人心。近段时间，南通市纪委组织本市政法队伍观看了警示录像，不少人看过后认为“很有教育意义”。

　　【来源：现代快报；记者：王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