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唱的小姑娘

　　盛夏的南戴河，海风习习，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的咸腥味，避暑胜地吸引了如织的人潮，游客络绎不绝。

　　傍晚，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为海滨笼罩上了一片烟雨朦胧的诗意，四外到处是雾腾腾，雨蒙蒙，雨中南戴河别有一番景致。

　　我们几个朋友冒雨钻进了一家临海的大排档里，简单要了几个菜，坐下来，既为避雨，又能畅饮。

　　啃着刚出锅的各种海鲜，几瓶酒下肚，酒酣耳热，谈兴正浓。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三个抱着吉他的小姑娘，她们环视了我们一眼，怯怯地问：“叔叔，点支歌吧？”

　　一位朋友谈兴正浓，段子刚开了个头，包袱还没抖出来，见是几个来卖唱的小姑娘，连忙不耐烦地在那嚷嚷：“不要，不要，你们上别的屋问去，我们不要。”

　　小姑娘有些失望，但站在那不动，小声央求着：“叔叔，点一支吧！很便宜的。”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小姑娘执著地将手里的歌单往我们手里塞。

　　我仔细打量着她们，年龄都不过十二三岁，一脸稚气，身体瘦弱，神情木滞，颇有点营养不良之状。我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这种年龄，正在蜜罐里无忧无虑娇生惯养着，玩也好、闹也好，埋头读书也好，总不会离开父母羽翼的呵护。而这三个小姑娘怎么会跑到街头来卖唱呢？我猜想，这也许是当地的孩子利用假期打工挣钱，也算是勤工俭学、体验生活吧。如今的社会，人们的商品意识颇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挣钱的机会。

　　我拦住朋友道：“别闹，别闹，听我的。”转过脸，问孩子们：“点歌，怎么算钱呢？”

　　其中一个小姑娘眼中闪出了一丝希望，抢着说：“10块钱三首，点20块钱的，赠送一首。”那口气绝对不像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

　　我把歌单扔给朋友：“点吧，孩子们挺不容易的，下雨的天，别让她们白跑一趟。”

　　趁朋友看歌单的当口，我转过身，好奇地问：“小姑娘，多大了？念几年级了？”

　　三个孩子几乎是同时回答：“十二了，上小学五年级。”

　　我忽然发现，她们说的话并不是本地口音，带着一股南方话的味道，这让我感到奇怪。“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从哪来的？”

　　“不是本地人，我们是从老家湖南来的。”具体什么地方，她们没说，显然对陌生人还心存戒备。

　　湖南来的？一千多公里的路。她们还是些孩子，本该呆在家里或坐在课堂里读书，却千里迢迢地跑到异地卖唱？她们的父母干什么去了？我满腹疑虑，为了弄个明白，继续问：“谁带你们出来的，一共来了几个人？”

　　一个小姑娘瞪着一双明澈幼稚的大眼睛说：“十几个人，有叔叔阿姨带着我们”。

　　我明白了，这又是团伙经营，利用人们对孩子的同情赚钱，孩子沿街卖唱，他们坐收渔利。

　　朋友点好歌，将歌单递回去。我这才注意到那歌单像饭馆的菜单一样，是打字塑封好，很专业的那种。心里刚刚涌起的些许怜悯同情不知为什么突然淡化了许多。我清楚，这是一种简单的商业行为，客人出钱，她们唱歌，可怜这些孩子过早地沦入这种卖唱的地步。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们都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正在心里感慨，朋友们却习以为常，正双眼凝视，聚料会神地听歌。

　　只见三个小姑娘机械地拨动手里的吉他，用她们那幼稚的童声唱起了“祝你平安……”

　　窗外，闪动过另一些卖唱孩子的身影，她们羡慕地朝里面张望两眼，向别处走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地掏出10元钱递到一位小姑娘手里，她们的演唱还在继续，我的心情却变得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