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流行越来越不感冒。最简单来说：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歌。前段时间有人在版面上闹，一位版友写了《2004年的第一次刷版》，我在事后才知道他是套用了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两年多过去，雪毛都化净了，我这儿才知道。这么一说又露怯，那歌是今年流行的，据说。

　　我怎么会这样了呢？我不是一个挺好凑热闹的人么？大街上打架的我一准儿上前，隔壁小两口闷掐我也扒门缝（我们家的）听一耳朵，电影院里只要有人回头，我肯定回头跟着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总有反应迟钝连搂带抱不撒手的痴男怨女，跟我大眼瞪小眼。

　　装。不知道新近的流行歌曲，证明没上心。不过记那个没用，注意现在流行：赚钱、买车、旅游、考博、出国，买房子置地……这几样我哪样都赶不上趟儿，拉开好大一段距离。这些年我都忙什么了？我被时代抛弃了么？背着小铺盖、端着小铁碗、举着小竹竿，我满世界流浪了么？没有啊。一直生活在城市，不曾与世隔绝，不曾面壁思禅，我跟别人岔哪儿了呢？

　　比如说赚钱：开公司、办工厂，大伙儿点钞机似的忙着数钱，我瞅着眼馋，把别人兜里的钱划拉到自己兜里它咋就那么难！买车吧，好几年攒不下一个车轱辘，真要有车，得把它供床上，不知道该怎么爱惜好。买房，现在流行的是四室两厅双卫复式错跃带海景阳台，楼底下还有你们家的鱼塘，等我撵潮流撵上，人家又流行住乡下别墅，空气清新益寿延年；再撵，人又往岛上去，成群的养鸟，自印邮票自当国王；我还没学会游泳呢，人又奔可可西里塔克拉玛干去了——为嘛？图一个敞亮。有钱哪儿不能住？知道太空总署正开发太空城的事么？就是为跑在头里的人准备的。

　　看来也就旅游和出国沾点边。出国真不算什么，我以前单位的大狗20多年前就出过两回国，越南，过边境就回来了，嫌他们比咱们还困难。我现在离国境线也不算远，隔着河透过铁丝网张望了好几回，就是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没钱迈腿过去。这些年渐渐开始流行自助旅游，互称驴友，老手称老驴，新手不叫新驴，叫菜驴。我好想菜一回，想想都累。

　　托辞。其实还是想在家睡个懒觉喝个小酒。起哄最多是看球的时候。往伪球迷堆儿里挤了好几十年，到足彩出来也没真正爱上足球。

　　我又整文词儿，枕着板砖睡觉装读书人儿。

　　其实现如今，读书也流行。

　　我有时候也在网上发个帖子给报刊杂志投个稿啥的，纯粹是小学时候经常让老师拿着当范文造成的自我满足感的延续。说来惭愧，我在参加工作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没认真读过什么书，主要在于总是吃太饱，心情浮躁。看书少，所以进步慢。特别仰慕趁着放晴天儿走到路上晒太阳，满腹诗书的人。十几二十几岁的漂漂MM，渊深海阔，语出惊人。而我呢？年轻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想想也老大不小，一事无成，文学青年这条道儿真是不好挤。对于读书的流行，我又错后了100步。

　　也有流行主动找上咱的，你比如：欠薪。碍于面子，不能去投诉、不能找律师、不能爬楼顶，就这么忍着。好在老板人厚道，你借着要钱说事，他洗耳恭听，不给咱气生。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你现在有个就业机会是多么的不容易，你这样的想造反，等下回吧。甭管什么流行，我安分守己，但打心眼里讨厌仅为生存而毫无乐趣的生活。

　　左右不成，我总也跟不上流行。

　　杨 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