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主流言说

　　青春小说

　　李风华(大学生)

　　与新进作家生活在同一个天空下，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而在新进作家中，言说主流是一种看似极其平常而又实为难得的写作冒险。另类的言说光芒夺目，令人醉心于天边的海市蜃楼，但眺望久了，腰酸脖子痛不说，回味起来，没留下任何切实的质感。如果有，那也是一种亢奋之后的虚脱与无力。但主流的言说则直面我们每个人共有的生活体验，重构出一个平淡无奇的生活世界。没有人感到惊讶，因为它就蕴含于我心。细细咀嚼，其味隽永，堪供大众阅读，也可以让思想者沉味。作为一位新进作家的主流言说，《校花们》便是这样一部很具可读性的小说——虽则它的书名有些媚俗。

　　在所有的青春故事中，追求异性是永远的主题。《校花们》言说的是一种青春主流。在这个故事里，我们的主人公胡凸考入了神州大学，而其高中同学菲儿考到上海。两人在异地持续了一段恋情，最终菲儿因想出国而甩掉了胡凸。胡凸则过了一段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之后，一门心思放在追求异性这一目标上。经过几次波折，他最终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另一个女主人公贺兰——她是一位典型的“校花”——的爱。胡凸初识贺兰，便为其倾倒。在得知她已有男友之后，他只好频频朝其他的校花们出击，但几乎总是失败。最后，贺兰与其男友分手之后，投入了他的怀抱。这与其说归功于胡凸的痴心或才情，勿宁说时机恰切：他对其他校花的爱慕总是落空，而她已经不能接受其前男友的生活态度。

　　这样的一个爱情故事，没有天崩地裂的痴情，没有肝肠寸断的眼泪。看惯了古典爱情故事的人，也许会觉得故事里的人有些轻薄。而把大学生视为天之骄子的人，也许会为主人公没有远大理想而痛心。除了追求异性之外，里面的人物大抵忙于学习、各种社团活动，然后就是考研，找工作。就这些，让人感觉不到某种崇高的理想或激动人心的抱负。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平淡，连感情本身，也都极其平常：没有一往情深，虽然经常是一见钟情；没有坚贞不渝，虽然也不乏纯情天真。

　　大学爱情，原来也如此的世俗——虽然它的世俗程度远远不及外面的世界。书的封面说，这是“一部上世纪70年代人的浪漫史”。细细阅读之后，读者发现，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的浪漫远远落后于我们的前辈。与爱情对立的，不是刑场，不是生死存亡，不是救国图存，而只是出国留学。穿插于爱情之中并构成其平台的，不是枪林弹雨的危急，不是相濡以沫的穷困，而仅仅是那些社团活动、征文、文艺表演、考研、求职等等等等。一切都如此平常，“浪漫”在此，构成了对我们主流爱情生活的反讽。

　　这是一个非常严酷的事实。不管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作者把这极其平庸的爱情撕开了给我们，原来我们的生活不过尔尔。故事是优美的，但深深隐藏于作者的眼光中的，是一种严厉的审视。作者为了怕我们痛苦，尽可能地用那支优美的笔诗化这种平庸与平淡。一开始，他就是用这种优美与纯情把我们招来。我们跨入门槛，发现讲述的就是我们自身，这个世界的青春主流。故事是吸引人的，但是作者意不在此。在他表面轻松的叙述中，我们都感觉到了现实中主流的平庸与平淡。这时作者便强迫我们直面它，令我们无法回避他轻松地撕开平庸的那种声音。

　　小说是轻松而严厉的。大众感受到纯情，而思想者体察到批判。一部小说能够做到大众与思想者两个层次上的接受殊为不易，就此而言，《校花们》是一部相当成功的作品。与其要说有缺点的话，我宁愿说，它对作为其中穿插的几个案件过于轻描淡写。在这个急剧转型的社会中，相信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经历或同情某种坚实的痛苦或孤独。这种世事的严酷冷漠与爱情的平庸平淡一道，构成我们大多数人成长中不可或缺的经历。

　　图：

　　《校花们》，朱家雄著，大众文艺出版社，2004年10月，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