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惊悚
何谓
电视上最近又在放史蒂芬·金，一部好像叫做“红玫瑰凶宅”的连续剧。几个有异能的人到一所阴森森的鬼屋去捉鬼，才看了不到10分钟，已觉汗毛倒竖，赶紧换了台。史蒂芬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鬼影还没见到，你已经被吓得半死了。他的小说似乎尤其适合拍电影，文字营造的氛围多少还要依靠想象力推动，但是用画面音乐一表现，就活灵活现得让人受不了。
虽然比起靠不断的“尖叫”来吓唬观众的那些惊悚片来说，史蒂芬金在气氛营造和故事的布局上已够得上大师级别，但对于我这样一个传统侦探小说的爱好者来说，靠此等怪力乱神或惊声尖叫来吓唬人，实在是不入流的伎俩。鬼怪和尖叫都不需要逻辑，因此缺乏思维的魅力。
侦探或犯罪小说中推理传统的沦丧，实际上在近期《达芬奇密码》的畅销上可以看得更加清楚。这部在纽约时报畅销榜上几乎占据了一年冠军位置的侦探小说被人们认为是向侦探小说理性推理传统的回归，但事实上，这部小说最吸引人的推理主线不在于谋杀与谋杀的侦破，而是关于基督血脉的解密。真正喜爱侦探小说的人都会发现，在谋杀的布局上，作者其实破绽百出。仅仅从谋杀的动机看，就知道这是一部典型的当代犯罪小说，一个乖戾的千万富翁妄想通过杀死一个人来挽救世界。这此抱负远大的谋杀，绝不会出现侦探小说女王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里。
比较一下阿加莎时代的侦探小说和现在流行的犯罪故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阿加莎的小说里，犯罪永远都会有一个实际而迫切的理由，比如为了钱，为了名誉，为了复仇。没有人会因为要拯救世界而杀人，也没有人会像电影《七宗罪》里的那个疯子那样想以上帝的名义杀人来警戒世人，更不会有什么鬼怪作祟或精神变态。在谋杀的手段上，传统的犯罪小说也少有噱头，一般都是以最方便地取其性命为至高目标，女人杀人多用下毒，男的也就是一刀或一枪毙命就罢。现在电影小说里的犯罪可是花样百出，活埋的、饿死的、撑死的、杀死了还要在身上打记号的，总之越离奇越好，非把谋杀案变成了谁也玩不赢的恐吓游戏不可。于是大家也就只有跟着尖叫的份了。
我不知道现在“尖叫”的流行和推理的失守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越来越没有逻辑、越来越混乱，还是因为现在的人们越来越懒惰。看阿加莎的小说，就像玩小强填字，一定要等到最后完成，你才能明了之前所有的线索提示的方向和结局。但现在的多数犯罪故事，悬念层出不穷，线索也是千头万绪，可是你要么就是无论如何“猜不中这结局”要么一眼看穿谁是真凶。像CSI(美国电视剧《犯罪鉴证科》)这样的片子，虽然以严谨的科学分析为卖点，但我可以肯定，这种事如果让我们亲爱的大侦探波洛知道了，他一定会捋捋他的小胡子，然后奉劝那些整天在显微镜下寻找证据的人说：“朋友，破案靠的头脑，要多用用你的灰质小细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