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版书也有好书

　　不惜

　　(北京，书评人)

　　《马来群岛自然科学考察记》(英)阿尔弗莱德·拉塞尔·华莱士著，人大出版社2004年11月版

　　《上海歹土——战时恐怖活动与城市犯罪(1937－1941)》(美)魏斐德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12月版

　　自打进入图书业以后，便知道了引进那些版权到期无需付版税的公版书乃是这一行业内公开的秘密。遇见《小王子》、《致加西亚的信》这样的书，就是大钱有赚，即使换了些其他不知名无甚炒作的题材，但凡沾上些童书、励志、名人轶事，好歹也算是小钱不断；更有甚者盯上了那些名闻天下的世界名著，这些书的原作虽已成为公版书，国内知名译本的译者依然健在，无法公然拿来用，就找些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圈起来，照着那个知名的译本每一两百字略微改上几个字，类似于“她有个情人”改为“她有个相好”这样的，一个星期之后，公然一个译本就出炉了。这种事，看多了真未免寒心。

　　那天在书店一眼瞅见英国博物学家华莱士的《马来群岛自然科学考察记》时，当时的感觉就是又惊又喜，向来偏好英国的自然科学著作，对这位与达尔文齐名的进化论功臣的大名和他的事迹早就有所耳闻。细翻一下，地图、原作者亲笔手绘的马来群岛风光、人物、生物等插图无不一一俱全，记得国内最早出的那个版本是没有这些的，厚厚的近六百页，长32开，看上去怎么都是一本好书。怀着淘到宝的心情非常愉快地翻到后面去看它的价钱：29.8元！

　　震惊之下半天才反应过来，细想一下，达尔文是什么年代的人，华莱士自然也是，都上上个世纪的人了，华莱士的书当然也是公版书。公版书少了版税支出这一成本，算的只是纸钱而已。书价定多定少，全看书商的良心。

　　这本书终于让我知道了，公版书里也是有好书的，专出公版书的书商里，也是有人有良心及有眼光的。

　　最近很喜欢看海外汉学书，上海古籍这一套《上海史研究译丛》便是好东西。觉得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严谨，这个从注释就能看出来了。魏老的书故事性不如史景迁、文笔华丽不如宇文所安、叙事戏剧感不如孔飞力，但是其自小见大的工夫却是第一流的。

　　单说《上海歹土》这个译名，“歹土”一句原是英文“bad　land”直译，指的就是旧上海公共租界以西极司菲尔路(即现万航渡路)一带。如果单说地名会让不大熟悉旧上海历史地理的人眼晕，赫赫有名的“七十六号魔窟”大概会让这些眼晕的人一下子醒过来。没错，七十六号魔窟就坐落在极司菲尔路上，是当时汪伪政权的特工总部。抗战期间，租界与日军分割统治，凡越界辟筑的道路范围内的行政、警务均属租界管辖，伪政府警察局无权过问。而极司菲尔路，恰恰就处在这块谁都管不着的地盘上。于是流氓与汉奸共存，日寇与租界扯皮，外加上国民党政府派来的“蓝衣社”等暗杀势力，沪西一带，天天都有丑闻和暗杀事件登上《申报》等报刊，成为上海老百姓禁足之地。

　　魏老就是从此地入手，批阅当年工部局档案资料，愣是将“七十六号魔窟”、“蓝衣社”、“暗杀”、“丑闻”等只在市井小民之间口口相传的故事，做成了一篇学术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