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谈计算机科技翻译

　　侯捷

　　信、达、雅一向被翻译界视为圭臬：信者，忠信，忠于原文；达者，译文句子通顺易明；雅者，用字优雅。笔者认为，科技翻译所要忠实的，是忠于“原著所表达的技术”。在此前提下译者享有自由。

　　许多人对于译者的自由尺度拿捏不准。如果你对翻译的内容，技术面有相当把握，那么面对艰涩的原句尽可大刀阔斧地重新组合。逐字翻译肯定不好，逐段翻译则范围过大，笔者认为逐句是合适的长度。所谓逐句，是指针对一个完整（可能涵盖数个子句）的句子。

　　笔者所说的译者的自由，只有在原文很不理想或很难翻译的情况下才成立。有些人喜欢非必要地将原文改头换面，脱离原来的用字或结构太远，这种译法被称为“破坏性翻译”。身为科技书籍的读者，很多人希望中译本在通顺的前提下尽可能贴近原味。如果原文还算通畅，真的没有必要改头换面。

　　严格意义上的“信”无法100%做到。因为要把原作的全部意义、全部信息百分之百地在另一种语言、另一种文化中表现出来是不可能的，至少到目前为止的翻译实践证明如此。不少中外翻译家都明白地指出这一点。但是如果把翻译的范围缩小到科技领域，把“信”的标准定在“忠于原著所表达的技术”，又为关键术语保留了原文，那么“信”几乎可以100%完成。至于“达”，作品出手前自己多看几遍，一定可以做到“达”。

　　“雅”是比较高级的目标。要理工科的人拿起笔来“雅”，难度高一点，但只要在中文作品中画龙点睛地来个成语、俚语、歇后语，对读者而言也就很雅了。注意，我们要的是画龙点睛，千万不能画蛇添足，也不能画虎不成。“信”的量度具体而客观，“达”、“雅”比较主观，和个人品味绑在一起。

　　有的人说，科技文章最重要的是技术，何必在乎“阅读乐趣”？笔者认为这是层次问题。好的作者（或译者）可以写出技术一流的作品，更好的作者（或译者）可以写出流畅易读的科技作品，最顶级的科技作者（或译者）能让人轻松喜悦、隽永开怀。如果有人阅读“硬梆梆”的文章而能兴趣盎然，那是他的“福气”，也是作者的“福气”。

　　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把科技翻译做好呢？一般人认为翻译英文文稿，那就英文要好；英文好就能翻译所有的英文文稿。这是大错特错的想法。一位不懂编程的博士翻译一篇编程技术文章，肯定错误百出，就是让他保留原文术语也一样。

　　笔者要强调的是，进行科技翻译，和你有什么样的专业背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科技翻译要传达的是技术，外文只是工具，许多人可以达到科技翻译所需的外文门槛。关键不在外文功底，在于专业领域的知识和运用本国文字的水平。如果要列出科技翻译的成功要素，应该是：专业素养、中文程度、中文文采、英文程度。

　　科技书籍同样是做着开智工作。愿各位谨记，你们笔下出去的东西，影响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两千人，甚至一两万人、一二十万人。我们都应该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对待翻译。（作者系台湾知名计算机科普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