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百态

　　城市化垃圾

　　陈德沛

　　城市化的浪潮的确势不可挡，连我们这个农村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小镇在某天清晨也纳入了市区，镇政府的牌匾兴高采烈地换上了很城市的“街道办事处”的字样。然后，一系列城市化改造工程如火如荼地展开：临街的墙壁涂上了统一的米黄色，每一寸裸露的泥土毫不留情地铺上绿油油的草皮……

　　星期六早晨，懒觉被铁锤声敲醒。我懊恼地走出阳台向楼下望，楼前那个砖砌的偌大的垃圾池正被几个民工狠狠地推倒了。我想起那句“以农村包围城市”，也许，这该叫“以城市吞噬农村”罢。我最关心的还是：垃圾池没有了，代替它的是什么呢？

　　是一只一米左右高的企鹅，天蓝色的，精致卡通，张着的嘴巴引得我那五岁的儿子一改以前的懒惰，不辞劳苦地抢着从五楼冲下去倒垃圾。但可惜，这种幸福的城市感觉只维持了两天，儿子不干了，因为企鹅身边堆积的垃圾太多，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儿子说：“垃圾太多，企鹅太小，只吃几口就饱了。”大家不免怀念以前的垃圾池，虽灰头土脑却非常实用。

　　为了制止这种落后思想的蔓延，市电视台及时颁布紧急通知：从明天开始，居民的垃圾收集时间为傍晚六点到七点。

　　第二天傍晚，街上准时响起《铃儿响叮当》的乐曲，儿子兴奋地背起两包垃圾奔向楼下，郑重其事地把它们丢进垃圾车里，再加一句“清洁叔叔辛苦了”，然后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美丽的垃圾车渐行渐远。

　　但问题还是在几天之后出现了：小区居民大部分是刚洗脚上田或刚洗脚还没上田的农民，听不惯电子琴音乐，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命令。不久，企鹅身边不可避免地又堆满了一包包的垃圾。

　　市电视台不停地播放公益广告，呼吁新晋的城市居民珍惜来之不易的城市人身份。但收效甚微，垃圾仍然霸街占道。更可怕的，公益广告招来了不少到城市垃圾堆里淘金的盲流。一夜之间，企鹅周围如经历了一场诺曼底战役，残羹余饭腥臭弥漫……

　　一夜北风吹。早上，我如常般踱到阳台上活动几下筋骨，却见漫天飞舞着红的白的蓝的五彩缤纷的塑料袋，近前的街道上是狼藉的空罐头废纸屑，蔚为壮观。我的心一紧，赶忙关上阳台那扇门。

　　图：

　　插图　刘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