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情成为女人的全部

　　整理：汤敏

　　口述：芳玲，原职：某电器公司推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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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年轻时，思想很单纯，不懂感情，根本就没去考虑过婚姻的质量。我与阿强恋爱时，我还在念大一；这时，他却因打群架致人伤残而坐了5年牢，我并没嫌弃他，等了他5年。我们的结合，无论学历、家境、相貌、地位，我均处于完全的优势。他出狱后不久，我们就结了婚，婚后一道打点生意上的事，大凡需要定夺的事，都由我来做主。

　　而我是个十分脆弱而文静的女性，很希望男人的肩膀能给我靠一靠。但阿强从不给我这种依靠，他既不能干，对我也不体贴，每当我生病需要照顾时，他又从不会嘘寒问暖。于是，极其孤独时，我就会与生意场上的姐妹们去泡泡舞厅。

　　一个叫汪启智的，他爱好文学，在杂志上发表过一些文章。汪启智喜欢与我跳舞、闲聊，时间一久，便有些熟了。兴许是读书人的缘故，他比其他舞客要显得儒雅。除了舞场上见见面，他还常给我打电话，装模作样地问候问候。我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一次阿珠陪我去广州看病，在车站候车时，汪启智打电话来，问我在做什么。我说去广州。他立刻很兴奋，说他正好也要去广州，彼此做个伴吧，要我等他。而后我们仨人一道去了广州。他得知我是去看病，便疑惑我的丈夫为何不陪我。我以沉默回答了他的疑惑，丈夫对我陪伴很少，一直是我心里的痛，痛处被他戳了，很不是滋味。

　　到了广州，我凭报上的广告找到了那家声称可以妙手回春的医院，却让我惊恐得晕厥。那根本是家简陋的私人诊所，哪是什么正规医院呀。汪启智忙安慰我别着急，打电话四处联系同学朋友，而后带我去大医院做了个彻底检查。自始至终他显得能干、耐心、睿智，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回来的路上，他对我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我立刻挺直身体，板起面孔回道：“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他笑了：“我也不是个随便的男人。”可是，说实话，哪个女人会对男人的疼爱无动于衷？

　　一直以来，我以为纵使丈夫有千般不是，至少他还是忠于我的，所以，我不可能背叛家庭。然而有一次，一位一直纠缠我的客户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你别这么一本正经地想不开，你的男人还不是照样在外面乱来。我万分惊讶，按照这位客户的提示，当晚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一个酒家，发现阿强在那边，手里搂着一个小姐正在喝酒。当阿强回家时我就责问他：“这就是你对我5年等待的回报？”他只是默默地埋着头，不说话，不敢看我。我一边哭，心里一边在想：我还应当为这样的男人恪守什么呢！

　　惟一的愧疚的是对儿子。他念小学，正需要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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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离婚毕竟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最关键的是孩子，无辜的孩子由此带来的痛苦和打击会怎样？让人想来是心酸的。这个时候，若不是汪启智的鼓动，一切还可以相安无事。当时，汪启智劝我离婚，或许内心里真的有与我长相厮守的渴望与信心。至今我仍傻乎乎的，即便事实证明的是另一种结果，我宁愿相信他还有回心转意之时。

　　打算离婚时，我的心情很矛盾。看着还很新的家具、电器，想到蹦蹦跳跳天真活泼的孩子时，我心里不免有些酸楚。房子买了还没几年，日子过得很宽裕，怎么看都是幸福的。况且，我已是35岁的人，少女时的青春激情，为何在我这种年龄和条件下，像着了魔似地狂热起来？这些仿佛并不现实的梦幻美景，偏偏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其实，汪启智也有妻儿，一切也是稳定的。两个家庭各自拆散了重组，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呀。

　　单位让我带着几个客户，随着一家旅行社去昆明旅游。我很乐意地接下了这个任务，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借助大好的湖光山色，有助于我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我该做怎样的选择？一个星期的旅游中，令我快乐的不是胜景，而是与汪启智每日数次的电话。惟有与他通电话时才感到风光是好的，山水有了色彩，风蕴含力量。景色也是要赋予了感情才美的呀！回家后，我毅然向丈夫挑明了一切，这样的破釜沉舟得来的结局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的。

　　我顺利地离了婚，在等待着汪启智的了断，我在幸福地回忆我与他相爱的情节，我憧憬的长相厮守垂手可得。当然，汪启智在我面前流露的情感，使我对他渴望与我一同生活的决心深信不疑；他爱我需要我，离不开我，我才应该是他惟一心仪的女人，他与妻子之间并无爱情。

　　可谁知，事情发展的下一步，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当我告诉他我已办妥了离婚手续之后，汪启智却告诉我，他不会离婚的，随即对我的态度冷淡下来。接下来，打他的手机，关机；发短信不回；找他，他不理睬。天哪！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难道说他一直是在骗我利用我吗？我扮演的只是他写过的故事里，受了诱惑而后不能自拔的愚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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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在那个凄楚清冷的夜晚，我像片凋落的枯叶在街上飘荡。我的身心在寒冷的夜空中似冰冻，不知走到哪儿了。看到前面有个电话亭，悲愤的心情驱使我必须对此讨个说法，我不甘心地过去拨通了汪启智的电话。他的语气这时比天气还要冷，瞬时，我感到天旋地转，心彻底地落在了寒风中，很快被冰层层包裹。

　　朋友们通过我所用的公用电话号码，查到了我所在的位置，把我找回。被朋友架到家中，我一眼便看见一脸沉重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父亲说：丫头，你醒醒吧！汪启智刚才当着我的面说，就你这种样子，不要说他不离婚，就是离了婚，也不会要你的。

　　我立即反驳父亲：“不！不可能！我不信！”父亲一种急于要我醒悟的神态说：“不信你打电话问他。我还会骗我的亲闺女吗？”

　　按照汪启智的说法，他的妻子一般每个月的这段时间是不在家的。我往他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通了，未待我的话问完，他便粗暴地打断了我：我的妻子在家里，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他根本不肯跟我说话，魔鬼般地凶煞恶极。

　　我真不理解为什么，当初汪启智几乎是跪在我的面前乞求爱情，现在竟如此反目无情。汪启智真是太卑鄙！

　　这个令我蒙羞的世界，我真想以一了百了的方式与之告别。悲痛至极，我在市场上购了5包老鼠药，回到家里全服下，幸被人及时发现，才保住了我的残生。

　　我在医院的日子里，汪启智没有来过，离了婚的丈夫阿强也没有来过。

　　原本寄宿的孩子被家人接了回来。儿子，是我惟一的安慰。家庭的变故，令他的目光时时流露出对世界的怀疑。但他终究是孩子，仍信任着我，时常陪在身边，依赖地看着我。

　　出院没多久，儿子又把阿强叫了回来。我和阿强过去共同经营的生意，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还是扭转过来，看上去，生活仿佛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汪启智偶尔也会发来一条短信，问候我状况好不好。我的感情很懦弱，依然会忍不住还是去见他，见着他后又忍不住不停地骂他。但他对我比过去冷淡多了。据他说，他的妻时不时说着要离婚的狠话。我内心还是期待着有这一天的到来，却又始终不见他们离婚。

　　一边我恨他，一边仍矛盾地期盼。其实这样的期盼是没有任何意思的。每日清晨待儿子离家上学后，心里便有一种寂寞凄凉之感。脑子里展现着汪启智的身影，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暗自哭泣。我曾经很漂亮，现在则很憔悴；曾经信心满怀，现在则颓唐无力。有时候我照镜子，看见脸上由于感情灾难带给我的，新增出的两颊黄褐斑。

　　我常常追忆起自己过去的美丽与灿烂。这期间，我得了一种叫什么“厌世症”的怪病。为医治，我花费了上万元的治疗费。药物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镇定、平息一段时间的癫狂，但不可以根治。为追求这段荒唐的感情，我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不管怎样，我要活下来。离开这美好的人世间，终究是可惜的。我想开家鲜花店，寻些事做做，重新找回些乐趣。我要从情感的悲哀中挣扎出来，要把我可爱的孩子好好培养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