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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假扮民工亲身体验 艰难讨薪全记录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2日09:42 新华网

  阅读指引

  从12月1日到20日,本报记者假扮建筑工地“二包”王朋的表弟,与他一同跑断腿、磨破嘴地四处讨要被拖欠的近40万元工钱,20天下来竟一无所获。没有拳脚相加、没有刁难辱骂,民工讨薪之路是这样枯燥和无奈。

  我们关心的并不只是王朋一个人,也不只是他身后的100多名民工,而是像他们一样正在寒风中苦盼工钱的所有民工以及他们的父母和妻儿。

  第N次电话

  第一次见到王朋是12月1日,在沈阳市于洪区东瓦窑今年完工的新楼一间房子里。他当时正大口大口地吸着闷烟。王朋是辽宁凌源人,在沈阳已打拼了十多年,从最初的一名抹灰工,一点一点成了“二包”,最多时手下有100多名民工。

  王朋说,他手下很多民工都是自己的老乡,由于没有钱给他们发工资,他已经两年没敢回家了。进入11月后,他把民工都打发走,自己开始了新一轮追讨陈年老账。可是一个月过去没有任何收效。听说记者要同他一起走,王朋很高兴,随后又苦笑了一下,“现在人都找不到,我们去哪呀?”

  被拖欠的工钱主要有六笔,总额近40万元,其中一笔已拖欠了三年。而在这几笔拖欠的工钱中,三个有关的“大包”已经一年多没踪影了。有一笔是开发商不给“大包”钱,“大包”就让他直接向开发商要,但开发商又不直接同他对话,还有一笔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王朋第N次拨通了杨哥的电话,这位杨哥受聘于陈某,而陈某则是2002年两项建筑工程的“大包”,当年支付了一部分工钱后,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目前还欠王朋8万元工钱。

  记者自称是王朋的表弟,说工人都回不了家,能不能帮忙找找陈老板,杨哥表示很同情这事,但的确没有办法,自己也不知道陈老板在哪儿。

  随后,记者打通了另一个欠款人郝某的电话,希望能面谈,他至今还欠王朋工钱9万多元,郝某在电话里显得很不耐烦:“你到这来有什么用呀,又不是我不给你钱,是人家不给我钱呀。”

  王朋说,他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但每次都很失望,“没办法”,王朋无奈地说。

  “大包”的委屈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王朋兴奋地给记者打来电话,说郝某答应可以见面了。过了长青桥不远,在路边的一排小房子里,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他就是郝某。

  郝某反复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他抱怨开发商现在是能拖就拖。据他说,他是以金城公司的名义包下的工程,多次找开发方要钱,但开发方称只对金城公司说话。没有办法,他找到金城公司负责人,而这位负责人也表示,是开发方始终以种种借口不给钱。“我现在想,价钱压低我也认了,从原来每平方米900元降到650元,即使这样,人家还是让我等两天。” 听说这些情况后,王朋当即给金城公司的这位负责人打了电话,对方的回答与郝某说的一样,说现在也正在要,还需要等些日子。最后,两人商量决定过两天再不给钱就直接去找金城公司。

  在回来的路上,记者告诉王朋,最高人民法院近日出台的一个司法解释明确规定,参与完成工程建设的农民工,如果没有按时拿到工资,可以直接起诉这项工程的发包人。

  王朋听了直摇头,“我们同开发商也没有劳动合同,我们又不是法人,建筑市场僧多粥少,一提签合同,人家干脆就不用你。再说,告了又能怎么样?我有一个做工程的朋友花了大本钱打官司,官司倒是赢了,可到现在也没有拿到钱。”

  寻找陈老板

  12月12日,记者再次接到王朋的电话,他打听到陈老板可能在位于小北的建筑工地。

  想到农民工因讨要工资被打致伤、致残的消息很多,记者对王朋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打110。王朋笑了,“你想让他们打你都找不到人”。

  几经打听,半个小时后,汽车七拐八拐停在一个建筑工地前。由于已经停工,工地静悄悄的,楼内还有一些干水暖的民工。听说我们是来要工钱的,其中一个小伙子建议我们到工地办公室去问问。办公室里只有一位中年妇女,自称是会计,提到陈老板,她说很长时间没看到了。

  在工地里,一位中年男子告诉我们,陈老板在回龙岗处还有一个建筑项目。我们又打车赶往回龙岗,几经周折找到了工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天特别冷,身体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了。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仓库保管员,保管员说,陈老板一年也就来两趟。

  跑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陈老板,王朋显得有些沮丧,说早料到了这种结果。他通过一些搞工程的朋友四处打听陈老板的下落,好不易容得到这个信息还是没找到。王朋一遍一遍地打着陈老板的手机,而电话里不断传出对方电话已停止使用的语音提示。

  三赴清欠办

  在记者的建议下,12月16日,记者与王朋一同来到苏家屯区城建局。去年12月,两家施工单位拖欠王朋工钱的事就已经在这里立案,当时此事还被当成重点拖欠案件进行解决,苏家屯区城建局、劳动局和区委的有关同志找到开发商进行协调,但还是无果而终。

  赶到苏家屯区城建局时已是中午,王朋凭着记忆找到建工科,屋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王朋去年就接触过这个工作人员,但对方已经认不出王朋。 王朋说明来意后,这位工作人员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下着围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这项职能已经不在这里,区里成立了一个拖欠建筑农民工工钱办公室,地点在浑河大市场。王朋要看一下去年的登记记录,对方说不好找,在王的坚持下,对方终于找出一个文件袋,王朋在里面找到了自己去年做的登记。果然,上边还画着重点号。

  浑河大市场离区城建局有几公里的路,我们好不容易在一个大门的玻璃上看到两张写有“民工建筑工钱清理办公室”字样的白纸。大门锁着,从门玻璃向里看去,里面冷冷清清的。我们到附近的地方吃罢午饭后再次返回,仍然是“铁将军”把门。

  第二天,下着小雪,出租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浑河大市场。其实,王朋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苏家屯区城建局找一个叫张红军的人,因为他通过朋友打听到,张目前在苏家屯搞工程,而张红军今年拖欠王朋的3万元工程款还没有支付。

  在位于浑河大市场的那个办公室里,王朋认出了一位姓张的工作人员,他对王朋的事还有印象,并让王朋重新进行了登记。记者问什么时候能有信儿,却得到一个“那可不好说”的答复。张姓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些事主要还得你们自己去要,我们只能是协调,政府又不能拿钱。”他表示,被欠工钱的农民工是挺可怜的,但打电话没有用,“你想,谁欠你钱,你打个电话就能给你呀。”

  王朋问张红军的下落,这位工作人员表示听说过这个人,今年夏天也见过他,但现在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可能在苏家屯的富民小区盖房子呢。工作人员说,看张红军的样子,感觉他人挺好的,不像是欠民工钱的样子,王朋也说,这个人看上去是不错。

  失望在雪中

  12月20日,星期一,早上,王朋打来电话说,原定与郝某一同去找金城公司的负责人,但由于雪太大路不好走,郝某临时决定不去了。前一天,王朋从朋友那得知,欠他钱的蒋某周一上午会到铁西百货大楼附近的一个工地,于是,我们一同打的赶往铁西。

  “大包”蒋某在××家园项目上欠王朋的7万多元工钱已经三年了,从去年开始,王朋就再也找不到蒋某。王朋说,蒋某不是没有钱,其实就是不想给。去年,王朋在辽中“蹲坑”一周,白天到蒋某家去,晚上再回旅社,可还是没有找到蒋某,蒋某早就不在家住了,家里只有老母亲和孩子。据王朋说,蒋某欠很多人的钱,所以,王朋同几个被欠的朋友联合起来,每天都要通个电话打听蒋的行踪。

  前一天的大雪使很多路段出现塞车,气温也降到-19℃,汽车到达工地足足用了40多分钟。想到就要找到一年多没有见到的老蒋,记者也为王朋高兴,可是我们刚下车,王朋就接到了朋友打来的电话,说蒋某今天不过来了,王朋很失望。我们走了两层没有扶手的楼梯,来到了蒋某在这个工地的办公室,屋里有五六个人,都是来要钱的,打更的老人说,一年没有看到蒋某了。

  已是无望找到蒋某,王朋给金来打电话,希望同他一起去苏家屯的花溪山庄要钱,金来爽快答应。于是,我们与金来相约,一同去苏家屯。

  王朋也是几天前才找到金来的,金来是沈阳双兴建设集团环宇建筑有限公司的,是花溪山庄项目的乙方,至今还没有同甲方华宇置业房屋开发有限公司结算工程款,没有结算的原因是,认为对方“压价太低”。所以,欠王朋的工钱也一直没有支付。花溪山庄的孟姓负责人正在组织员工除雪,告诉我们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由于天气寒冷,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吃不消了,孟某把我们领到楼内。

  孟某责怪金来不来结算,以至于房证办不下来,而金来认为结算钱数压得太低,所以不能结。金来表示,结算的事以后再说,先把王朋的工钱给付了,但孟某态度坚决,称只能先结算,后付工钱。双方僵持了近一个小时毫无结果。

  平静的无奈

  这几天天气比较冷,而记者同王朋一样,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在过去的二十多天时间里,我们在多个开发商、“大包”和有关部门之间穿梭,虽然没有受到身体的伤害,没有遭遇刁难辱骂,但能躲就躲,能拖就拖,能推就推,讨薪之路平静得有些枯燥,而颗粒无收的现实,让这种枯燥变得更加无奈。

  王朋显得有些心灰意冷,他点着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下辈子说啥也不干这个了!改行做侦探去。”然后他叹了口气,“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找的人都找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王朋的妻子在一旁流下了眼泪,“这两年欠了不少工钱,而工人又有很多是乡里乡亲的,是奔着我们到城里来赚钱的,结果,活干了却好几年拿不到钱,我们都没脸回家了。”

  王朋迟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今年要不来钱,以后就更不好要了。”他拿出电话本,又按照上面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拨起来。

  记者不敢正视王朋的眼睛,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里是一个个温暖的家。记者的体验结束了,但还有多少民工像王朋一样仍在风雪中四处奔波。他们不愿意也无法放弃赖以维持生计的血汗钱,在那个仰仗他们的家里,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

  在人的生命和尊严面前,被描述得极端复杂和神秘的建筑业资金运作连环套,真的就这样难以解开吗?

  “菜叶果腹,日食一餐,父母盼归,妻儿待哺。”这首反映民工讨薪现状的诗句也许会真的让我们做些什么。

  代编后

  王朋只是众多讨薪民工中的一员,年关将近,还有很多民工像他一样在讨薪路上奔波并且希望渺茫。

  二十余日的体验说明,在讨薪路上,单靠农民工自身的力量是微弱的。只有政策法规的强力支持,管理部门不折不扣的执行,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在拖欠民工工资背后那个建筑行业复杂的资金运作连环套中,解决欠钱的症结在哪里?肩负管理责任和社会责任的相关部门应当在这方面做些什么?如何帮助民工讨回本属于自己的工钱,进而保证今后尽可能地减少欠薪事件的发生?(关切)(来源:辽沈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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