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需要什么样的阳光来普照

　　社论

　　12月21日，河南、浙江两省同时宣布明年全省免征农业税。而在此之前，作出同样承诺的还有广东、江苏、山西等省。今年年初，中央发布“一号文件”，提出了年内全国免征农业税的战略构想。现在看来这个构想有提前实现的可能。

　　免征农业税能给农民带来多大的好处呢？以河南这样的农业大省为例，免征农业税，全省少收税收10亿元，如果加上约30％的征税成本的话，每个农民大概少支出或者说增加了20元的收入。而2004年河南农民的平均收入，有关部门预计是2550元，把农民的人均收入由2550元提高到2570元，增收幅度不到1％。

　　国家税务总局提供的数字显示，去年中国征收的农业税总额为338亿元，而当年全国税收收入总额已突破20000亿元，农业税占全国税收收入的比例不到2％，犹如大海里的一滴水。可见，无论是在沿海的发达地区还是内地的“农业大省”，农业税都已变成了税收收入中可有可无的小支流。这是各省敢于和能够提前免征农业税的根本原因。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专门面向农民征收农业税的国家，减免农业税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对农民的不平等待遇。

　　农业税不是农民和农村贫困的主要原因。因为长期城乡分治的政策，中国城乡发展水平差距之大可谓举世罕见。中国农民为国家工业化原始积累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却无缘分享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果实。总量和比例巨大的农民处于相对贫困的状况，成为整个国家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障碍。在国家财政税收不再依赖于农业的时候，国家宏观政策由过去的农村支持城市、农业支持工业向城市反哺农村、工业反哺农业转变，可谓正当其时。

　　正是基于此，财政部部长金人庆今年7月份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要让公共财政的阳光普照农村”。他说，要调整公共财政资源的分配格局，逐步实现公共财政覆盖农村并向农村倾斜。“公共财政的阳光”显然应该不仅仅限于减免农业税，它还意味着财政要加大对“三农”的投入。就目前农村的情况而言，有两个方面最需要国家财政的投入和扶持。一是农村儿童义务教育阶段的学费，如果能由国家公共财政支付，则农村儿童辍学率将大大降低，农村人口的文化素质有望全面提高，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德政。二是在农村集体经济解散后，农村公用事业，比如道路、水利等长期处于年久失修，无人维护的状况，如果国家能用公共财政对农村基础设施建设进行补贴，则对农民生活状况的改善能起到非常实际的作用。

　　增加公共财政对“三农”投入是当务之急。同时不能不看到的是，从长远来看，“三农”问题的根本解决，只能寄希望于“三农”之外。

　　中国是一个地少人多的国家，发展种植业尤其是粮食种植业的条件并不有利。据统计，中国人均耕地是1.5亩，按现在粮食平均产量，大约在750公斤，按市场均价，大约可卖1000元。也就是说，人均土地上的总产值只有1000元，利润呢？不超过200元！现在中国的农产品价格，已经与国际市场价格平齐甚至高于国际市场价格，没有再提价的空间。无论国家如何重视农业，扶持农民，都无法改变农业也是大市场环境下的一个正常行业这个现实，而作为一个正常的传统行业，利润有20％已经很不错了，亏损也是正常现象。所以，农业的问题不是价格低或卖粮难问题，而是规模问题，只有上了规模，总产值和利润才能使农民过上体面生活，才可能抵抗市场风险。要达到这样的规模，必须大量减少农民人口。

　　在计划经济年代，因为户籍制度和国有企业用工制度的限制，农民没有办法向城市和工业流动。改革开放后，户籍制度有所松动，民营企业兴起，中国农民自发进城打工，这是20多年来农民生活有所改善的最重要原因。按国家统计局的统计，现在农民人均年收入已达到2600元左右，而从1998年到2003年，农民来自农业的纯收入从没超过1268元(1997年)这个水平。据统计，2000年至2002年三年农民收入的增量中有47.8％来自外出打工。

　　打工只是农民向城市和工业转移的初步方式，从发达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的经验来看，最后大多数农民要离开土地和农村，成为城市居民和第二、第三产业的从业人员，所谓“三农”问题的根本解决，除此别无他途。国家需要做的，就是为这个转变创造条件，清除政策壁垒，这可能是农村和农民最需要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