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尔达坂之行

　　峭岩

　　小车通过险要的后峡，向西行八十五公里处，便是我们的去处。

　　从昨天开始，丰盛的牧场、欢腾的羊群、芳香的奶茶、腻香的“手抓肉”，便交替出现在我们的行程里。汽车在后峡那高耸陡深的峡谷里行驶，不知转过多少弯，冲过多少艰险，那巉岩毗连的大山，挡住了我的视线，好似眼前有过不完的峡谷深涧。向导艾山告诉我，今天我们去的地方在这座大山的怀抱里，那里是哈萨克牧区，风光好得很。我对他的介绍，半信半疑，他从小生活在伊犁草原，眼光是有限的。谁知小车突然驶出峡谷，一片葱翠的牧场出现在我的面前。山不再是光秃无绿了，而是耸立九霄，犬牙巨齿。山坡披满了塔松，白云似轻纱般缭绕其间。山下，一座座毡房错落有致，草场上，羊群马匹，慢慢觅草寻食。看到这情景，我们激动极了，简直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如诗如画的世界。我们把几架照相机同时打开，跑前跑后地捕捉眼前的景象。

　　这里就是艾山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东风乡沙尔达坂大队。这是哈萨克牧民居住的夏季牧场。此刻，我们才真正信服艾山的话，这里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

　　沙尔达坂大队共有牧民三百多户，牧畜四万八千多头。这里以畜牧业为主，牧民们过着富足的生活。书记阿布都拉赫说：“欢迎你们来草原做客，尝尝我的马奶子，品品我们的手抓肉，再到牧场看看我们的羊群。夏季牧场简直像哈萨克的少女，美丽得很。”阿布都拉赫的话，说到我们的心里，又想看羊群，又想吃手抓肉，还想到牧场，一时都不知先干什么好了。

　　在阿布都拉赫的引导下，我们被迎进巴哈提的毡房里。主人照例端上奶茶、酥油、奶疙瘩，叫我们品尝哈萨克的美味。对我来说这些并不生疏。哈萨克的毡房和蒙古包没多大区别，风俗大体相似。比如客人进毡房，也是从左进入，依次坐下，客人不准到放碗柜的地方。听说哈萨克待客吃手抓羊肉时，往往是全羊。开始时主人将刀子递给客人，让客人开刀，懂礼貌的客人应当是，先用刀割下羊脸上的肉敬献给毡房中的老人，然后割下羊耳肉送给主人的小孩，最后才吃。可是，走了几个毡房，也没有遇到这般情景。

　　我们应邀到伯哈依家做客。说定是吃“手抓肉”的，对吃我们并不感到什么，主要是想体会体会风俗。这天，已到了夜里十点钟，主客仍然喝奶茶，唠家常，不见动静。又过了一会儿，毡房外有羊的叫声，主人将一只肥胖的白羊牵进毡房，让我们看。看过了羊，经主人介绍我们明白了。哈萨克族人杀羊之前，为了表示真诚，必须让客人先看看，客人用手摸摸羊头，表示很好，主人便动手宰羊。

　　宰羊，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剥一只羊只需五六分钟，我们眼睛盯着主人的刀法，真是利索，当把复杂的部位剥好后，从羊肚到后背，不用刀子，用拳头一拄一拄，羊皮便分解开了。这边宰羊，那边的火点着了，边宰边煮。我们又喝了两个小时的奶茶，到了夜里十二点钟，羊肉煮熟了，整个毡房溢满了羊肉的喷香。顿时，一种安详和温馨之感充满身心。

　　大盘大盘的鲜熟羊肉上来了，手抓之前，主人先提一把水壶，端一只脸盆，依次洗手。洗手时，不要甩水，用毛巾擦净，手抓就开始了。这顿晚餐，吃得特别香甜，更香甜的是感受到哈萨克人的热情和沙尔达坂牧场的生机与美丽。

　　《人民日报》 (2004年12月25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