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锋
女儿上幼儿园时没有养成很好的作息习惯，这怨我。
一眨眼，她上小学了。我真切地体会到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的重要性，但后悔药没处买去。作业写到一半，她就嚷着瞌睡，脑袋耷拉在书桌上。好不容易写完作业，脸不洗牙不刷就往床上倒。如果能睡着也行，可是奇怪，她一上床就精神，翻来覆去跟只猫似的。哄着她洗脸刷牙之后，她更精神。我统计了一下，她在床上不折腾一个小时那是睡不着的。
她不睡我得睡。我警告她说，你要是吵着了我，我就揍你。她嚷，爸爸除了揍人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确实没有。苦口婆心地讲没有用，危言耸听倒是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可是为了逃避我的武力威胁，她不理我了，和她妈妈闹。她妈妈有意见，刚想大声训斥，她说，你小声点，影响了爸爸他就要揍我了。
后来我想用听故事的办法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先是买了很多磁带，睡觉前放给她听，这招还是很有效果的，她安静了许多，有时能伴着故事进入梦乡。但没多久，她就嫌不过瘾，让我讲。我脑子里现成的故事不多，被她左挖右挖就没有了。她说，爸爸不是老写文章吗，你可以编故事给我听啊。我被女儿一夸，美得真以为可以当童话大王了。那就编吧。问题是，我编过说过就忘记了，可女儿记得很清楚，她每天缠着我“且听下回分解”，上回我忘了，下回自然就漏洞百出，于是，女儿一边听，一边给我纠错。把我纠烦了，我就说，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动态的。她似懂非懂。
故事听了一段时间，她的新鲜劲一过去，就又恢复了常态。让她安静地入睡，简直成了我们一项沉重的负担。我又警告她。她嘴巴一撅说：爸爸不是说过吗，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动态的，我也是物质的，所以我是不停地要动的，如果我一动不动，那一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一想，有道理。如果她吃饭、上学、睡觉等等都如我们一样有规律，那她也就不是孩子了。孩子就是在不停的提醒中快乐成长的，关键是我们如何提醒，以她能愉快地接受的方式“改造”她。这是个难题。
于是，每天睡觉前，我给她留出半个小时的“发作”时间，甚至干脆和电视剧说拜拜，然后陪着她“疯”，等她累了、困了，你想让她“动态”一下都难。有一回，她衣服没脱就睡着了，我给她脱衣服，她含含糊糊地说：爸爸真理解我。然后勉强地给我来了一个吻。那一刻，我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江南时报》 (2004年12月27日 第十五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