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稚嫩女声“我有了”最揪心

　　【核心提示】

　　由总部设在美国的适宜卫生技术组织（简称PATH）在2000年与中国计划生育协会达成一个国际合作项目——旨在“促进中国青少年生殖健康”的“青春健康”项目，杭州成为全国12个项目试点城市之一。明年上半年，为期5年的合作即将到期，但项目有尽头青少年生殖健康服务却永无止境，后续的跟进问题成了有关专家关注的焦点。

　　283名怀孕少女“人流”

　　青春健康项目的目标，是为10至24岁的青少年和未婚青年提供性与生殖健康的教育和服务，内容包括“人生技能培训”、“同伴教育”等。在杭州，若这一阶段的少女意外怀孕，则可凭相关证件到有关部门免费做妊娠补救措施（人流）。到今年11月底，杭州已对28.58万人进行了生活技能培训，为283名怀孕少女做了意外妊娠补救措施。

　　12月23日，记者来到位于文晖路406号的市计划生育指导站，截至当天，这里已经为90名怀孕少女做了免费人流或药流手术，占整个意外妊娠补救措施的三分之一。而那些咨询青春期性健康问题或意外怀孕的少男少女们，一般都会先通过电话打到四楼的“青春热线”，为他们排忧解难的是一位年过七旬的生殖健康专家陆保衡副教授。

　　15岁的女孩说“我有了”

　　今年上半年，一位15岁女孩来电咨询。陆教授礼节性地接起：“你好，这里是青春热线。”但电话那头却一直沉默不语。凭着直觉，陆教授意识到对方肯定有难言之隐，于是又温和地说：“我知道你肯定碰到问题了，可你不跟我说，我怎么帮你解决呢？”再次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低沉而稚嫩的声音，只有短短的3个字：“我有了。”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陆教授的心里总会“咯噔”一下。在此后陆续的聊天中，得知女孩才15岁，杭州人，读初三，父母离异时孩子判给爸爸。与一个同班男生偷吃禁果后，女孩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不敢与老师或爸爸讲。

　　检查发现，女孩已经怀孕4个月，而按规定只能在3个月内免费手术，因为4个月后做人流可能有生命危险，必须经家长同意。在保护女孩心理不受伤害的前提下，当地卫生局、教育局等多个部门与女孩的爸爸取得联系，最后还是安全地给她做了流产手术。

　　高三女生容易迷失自我

　　青春热线受理咨询中，因怀孕寻求帮助的占了70%，其余则为家长对孩子或青少年对自己所处青春期的迷茫与困惑；而在有关怀孕的咨询中，90%是女孩自己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理打来电话，整个手术过程也是女孩一人或闺中密友陪伴，丝毫不见主要责任人男孩的出现，只有10%是男孩主动打电话来咨询女朋友怀孕了该怎么办。

　　在市计生指导站所进行的意外妊娠补救措施中，年龄最小的是上述15岁女生（初中仅此一例），大部分为高中生和大学生，而在高中和大学生中又以高三和大一、大二女生居多。陆教授分析，这说明这部分人群性生理成熟但性心理非常不成熟，高三面临即将分离人心溃散，不少人存在着潇洒一把及时行乐的心理，也容易出现非理智举动；而大一、大二学生，刚从循规蹈矩的中学生活步入多彩的大学生活，面临诸多诱惑，容易迷失自我；相对来说大三大四的学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更趋成熟，处理事情也显得稳重一些。

　　老教授“想给政府写信”

　　接了两年多青春热线电话的陆教授是中国人口学会生殖保健分会理事、浙江生殖健康中心主任，长年来从事省医学科技信息研究工作，是生殖健康方面的专家。现年73岁的他，从去年开始自愿到这里从事咨询工作，仅今年他的笔记本上就工工整整地记录了1143个咨询电话。

　　“每次听到稚嫩的声音说‘有了’时，我真的感到很揪心。”陆教授异常痛心地告诉记者，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早孕的孩子在得知自己怀孕后会反思“为什么会这样”，也没有一个女孩在手术后会意识到她“做”掉的是一个生命的雏形。这是他觉得最遗憾的事情。“从家长到学校，生殖健康教育都很失败！”

　　在与记者交谈的近一个小时中，热线电话铃声不时响起，有咨询流产该注意什么的，还有咨询多少时间内可以药流的，也有男孩在电话那头急急地问女朋友事后吃了避孕药后还会不会怀孕。每接一个电话，陆教授就无奈地冲记者摇头：“你看你看，这些孩子！”

　　10点左右，青春热线室里来了个长相清秀的女孩，高高的个子，由她的闺中好友陪同。女孩是来做流产手术的，从她与陆教授的对话中，记者得知女孩是1984年出生的，大一新生，腹中胎儿已经40多天了。当陆教授问她避孕知识懂不懂时，她很干脆地回答“不懂”。随后，她不停向陆教授咨询有关生殖健康的问题：避孕纸检验结果到底准不准？我做了手术后是不是整天都不能出门？手术后鸡腿可不可以吃？我现在好像有点尿路感染，还能不能做手术？滴虫性阴道炎是怎么回事……

　　“我是个知识分子，只想实话实说，在青少年性健康教育方面政府已经做了很多，但我总觉得还是不够。”陆教授坦言，他想给政府写信，呼吁要进一步重视这方面的工作。

　　青少年生殖健康如何跟进

　　其实，陆教授现在最为关心的是，为期5年的国际合作项目明年上半年行将结束，接下来到底该怎么继续？

　　据悉，2000年，美国适宜卫生组织给杭州市提供了200万元的资金，用于教育培训及手术等针对青少年的援助项目。项目一旦结束，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资金短缺。由于缺乏资金来源，再到各街道社区免费给婚龄青年讲课时，都会拉上商家赞助，但商家出于经济效益考虑，都会在课堂上推销相应的婴幼儿产品，不少青年异常反感，导致讲课也无法收到预期效果。“如果政府能够出点钱，我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来源：今日早报　作者：本报记者　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