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人之易宪容专栏
近段时间，香港领汇事件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对于这一事件，大多数人把注意的焦点放在滥用法制精神、少数人意志强暴多数人利益、经济事件政治化、寻找幕后黑手及经济利益赔偿等上面，而很少人在思考51万人的大众利益为什么会被两个年老的分享综援者所强暴？为什么这群幕后黑手能够找到合法的方式阻止领汇上市？少数人阻止领汇上市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吗？对于这一系列的问题，我们需要从制度上进行反思，只有这样才能认清事件的真相。
一般来说，良好的政治环境是自由市场经济得以有效运行的基础。但这种政治环境可能要面临来自两个方面的威胁。一个来自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已经在市场中占据了强势地位，并希望一直维持这种地位。另一个来自社会弱势群体。在这些人眼里，他们的弱势完全是由于自由竞争的市场制度所造成，因此他们需要通过政治途径来寻求改变困境的方式。在社会经济出现大的波动或出现社会事件之时，既得利益集团会十分关注这种社会事件对其利益的影响，同时会借助于维护社会弱势群体利益的旗号，在一些政治议题上大做文章。最近香港出现的领汇、红湾、西九事件就是这样一种情形。
在现代民主社会中，每一个人的权利、财富及合约履行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既定的规则内，决不可以大多数人的暴力来侵犯与掠夺少数人的利益，也不可以少数人的暴力来侵犯与掠夺大多数人的利益。当然，对于弱势者来说，由于他们在市场、话语权、财富、能力等诸多方面处于劣势，其利益受到侵害与掠夺的可能性更大，只能通过民主政治来保护自己的利益。经济事务及社会事件的政治化同样是弱势者维权的一种方式，借此可以把政府的治理行为转变为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谈判与妥协，以便不断地调整与改善人们之间的利益结构。不过我们也应看到，既得利益集团也可能通过政治途径把他们的利益体现在现行的法律、制度与政策中，从而不仅掠夺了弱势群体的利益，还会阻碍社会经济的增长和社会财富的积累。可见，政治化有正面意义但也存在严重的弊端，关键是如何以合适的制度规则保证前者、遏制后者。
法制精神是香港社会得以持续繁荣发展的基石，从领汇事件受到诉讼到最后搁置上市，正是这种法制精神最好的体现。法治是什么？法治就是弱势者权利的最后一个庇护所，无论其是如何弱小，在这个庇护所都能得到公平公正对待。在领汇事件中，2人对决51万人，无力支付诉讼费的领受综援者对决握有2800亿港元财富的投资者，在常人看来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但结果是蚍蜉撼动了大树。香港司法体系的透明、独立与公正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任何法律制度都具有内在的不完备性，特别是香港这种特殊的社会制度更是如此。而法律制度的不完备性最为重要的方面应该是个人初始权力不平等。因为，社会初始权力的不平等不仅会影响权力阶层所颁布法律的社会正当性，而且会影响到一般民众对法治的支持程度，影响到民众财富分配。如果我们的法律制度为少数既得利益集团所捕获，那么写在纸上的这些法律和法律实施之间就会存在巨大鸿沟，个人对他人守法行为缺乏明确的预期，从而也就失去实现法治的基础。因此，在领汇事件中，香港社会不该指责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如何操纵民意进而要求通过上诉的方式来要求“幕后黑手”赔偿损失，而更多的是应该检讨香港现行的法律制度的不完备性。
最后，我们也应该看到，在领汇事件中，由于香港贫富悬殊，社会阶层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不断加深。如果有畅通的渠道让弱势者表达意见，这些冲突与矛盾在萌芽状态就会得以缓和，否则弱势者就会借司法手段以维护自身利益。这一方面表明香港弱势者的处境越来越差，另一方面也表明了香港回归后民众的政治意识越来越强烈。要化解这些问题，香港特区政府应该改善施政，从经济再分配与广开言路等方面入手。
本期专栏作者 熊培云：《南风窗》驻巴黎记者
易宪容：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发展室主任 刘洪波：《长江日报》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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