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民望”的“铁面”官员李金华(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9日16:42 人民网

李金华

　　2004年，有一个人物，让我们无法忘记：他突破障碍，让公共财政更加透明，他坚守诚实，不打折扣始终认真。他靠着忠于职守和诚实勇气在中国大地掀起了一场历年来所罕见的“审计风暴”。一个人和八万审计干部，共同担当国家的啄木鸟。他用行动告诉我们：维护国家利益，是重于泰山的责任。这个人，就是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

　　12月28日晚19：00，李金华名至实归，走上了“2004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的颁奖台，捧回了年度人物大奖。

　　李金华的“深得人心”源于2004年6月23日，在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他向常委会提交了一份令人触目惊心的审计“清单”，一场严查乱管理、乱投资、违规挪用资金的“审计风暴随即席卷全国。“按照法律规定，总理也不能干预我们的案件调查过程”，手中握有法理就不怕丢官的李金华征服了公众，成为众望所归的中国经济年度人物。

　　树立新式官员的榜样：“不能对人民犯罪”

　　在中国做官，按照旧时规矩，讲一团和气，要会八面玲珑，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有问题能遮就遮，得罪别人就意味着自我孤立，自我孤立者要受打击，再难“上进”。

　　那么，李金华的登场是否意味着一种新类型官员浮出水面？

　　“卓尔不群”的官

　　从外表看，李金华有着一张非常“中国”的脸。他的一位下属这样形容顶头上司的外表：大大的眼睛，宽宽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走在学者之间，没有人认为他是官员；走在官员中，也不至卓尔不群。

　　就是这样一个人,被传媒和公众所追逐，甚至成为年轻人的偶像，而官场上不少人却很害怕他。

　　敢说“放肆”话的官

　　一次，李金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出了谁都没有想到的话:“得罪了所有人,就谁也不得罪了”，“不断后路难当审计长”，“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用中国式的勇气描述自己内心世界的挣扎。

　　1962年，李金华从江苏南通中学考到中央财政金融学院，被分到了金融系1班。除李金华外，当年中财62、63级还有两个人活跃在当今中国政坛：一位是现任财政部部长、曾任国家税务总局局长的金人庆(财政系)；另一位是现任天津市市长、曾任中国人民银行行长的戴相龙(63级会计系)。

　　几十年后，李金华对身为财政部长的大学同学金人庆说，“尽管我们是同学，我的眼睛以后要老盯着你了，希望你理解。”金人庆回答，“大的问题我决不去找你麻烦；要是你查出大的问题，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1999年6月26日，李金华做完《关于1998年中央预算执行和其他财政审计情况》的报告后，“掌声四起”。报告中称，审计署通过对国务院53个部门和直属单位的审计，发现43个部门挤占挪用财政资金31.24亿元，平均每个部门7200多万元。从此，审计署开始了每年一次的“审计风暴”。

　　怎样才能使得中央政令畅通、令行禁止，显然是一个头疼的问题。李金华的报告则使领导人看到了希望：还有这样一个部门可以去约束那些胆大妄为的人。

　　“不能对人民犯罪”的官

　　在审计署的一次内部会议上，面对下属的报告，李氏大怒:“××部的问题怎么才××亿！”李金华以他的经验来判断，绝不止××亿！他向记者解释说,“不是我想发现(大案要案)的，它是客观存在的。如果你去审一个单位，这个单位明明有重大的违法违规问题，甚至经济犯罪问题，但却在你眼皮底下溜过去了，我觉得这就是对人民的一种犯罪。我希望一年到头都平安无事，我最担心的是有事，却发现不了。”

　　李金华自称，他的工作勇气来自于他的经历。当年他工作过的工厂几千人艰苦奋斗一年利润也就是个千儿八百万,“但看到某些国家机关资金一流失，就是几千万、几个亿、十几个亿,我的心里很不平衡,一度觉得非常气愤”。

　　李金华领导下的审计署，官员考核的最重要标准就是“发现问题”的能力。“我们像军队一样工作，一样服从命令。”他的下属说，“如果问题从眼皮底下溜过去了，我的领导会挨大领导批评，大领导会挨副审计长批评，而李金华则会批评副审计长。”

　　李金华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原则？如果我不坚持，我对不起我们这些审计干部。这些成果是他们长年累月劳动的成果，到我这不能一笔勾销啊。”

　　“光荣孤立”的官

　　李金华身上担负的责任已经很大，在内部，他已经将他的下属们教育成党和政府最可依赖的力量之一；在外部，他却不得不“光荣孤立”，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用严厉的方式，把那些丑事告诉公众。

　　“我不怕孤立。如果要说这种孤立是一种光荣的孤立，我不害怕。我每天一个人走路不担心安全。”李金华说,自己可以换一个岗位，中央也会同意，也有人建议他换一换，但是他没有换。

　　但直到现在，中国还没有发明一种能够准确扫描政治人物内心世界的“制度机器”。中国公众对审计长李金华的了解，仍主要是通过审计报告和为数不多的几次媒体谈话，这些努力往往为传媒及其背后的公众所欢迎，并使李氏所倡导的审计“公开、透明”与全中国人民形成了某种默契。

　　成为国家财产的看门狗：“审计是我们的天职”

　　李金华曾说过，他就是“国家财产的看门狗”，审计出几个硕鼠、蛀虫，正是他的职责。

　　审计风暴掀起巨澜

　　继2003年把中央部委和大型金融机构的严重违规问题向民众披露后，2004年，国家审计署审计长李金华继续扩大审计范围，一场场力度越来越大的“审计风暴”，普通民众通过报告看到了：长江堤防再现“豆腐渣”工程，弄虚作假，偷工减料；淮河大水灾、云南大姚地震等重大灾害的救灾资金竟被挪用截留；中国人寿被查出违规金额50多亿元，国家体育总局滥用1．31亿元资金；国家电力公司原领导班子造成78．4亿元重大损失，涉案高层达30多人；中国工商银行涉案近30起，涉案金额69亿元，广东省佛山私企业主冯明昌一人竟骗贷74．21亿元……随之而来的是，审计风暴牵涉到的754人次受到了党纪政纪处分或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在这个过程中，老百姓也看到了中国社会政治经济的透明化、法制化、市场化的步伐。

　　发起审计风暴

　　2004年6月24日，在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李金华提交了2003年度审计报告。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审计风暴”这个词席卷全国。在这份报告中，揭示的问题可谓触目惊心：从长江堤防再现“豆腐渣”工程，到体育总局滥用奥委会1.31亿元资金，再到国家电力公司领导班子决策失误导致损失或潜在损失32.8亿元、国有资产流失45亿元……

　　2004年11月1日，审计署提交的“审计清单”再爆惊人黑洞：24个部门40多亿元糊涂账；788户企业漏税251亿元……

　　对于李金华来说，每年六七月间向人大常委会作审计工作报告，是例行的规定动作。但他所开列出的那些触目惊心的审计“清单”，却掀起逐年升级的“审计风暴”，让中国公众期待、振奋、警醒，也让一些官员畏惧。当李金华把一个个违规问题向公众披露时，毫无疑问，老百姓也看到了国家惩治腐败、维护国家正常经济秩序的力度和决心。

　　推动审计变法

　　与拿出一份份有分量的审计清单相比，李金华更看重的是推进审计工作增强公开性和透明度。而越来越受公众瞩目的“审计风暴”也表明，实行全面的审计结果公告制度，已迈出关键一步。

　　在引人注目的“审计风暴”背后，李金华正酝酿着“审计变法”。他曾这样解释审计署未来5年规划：从收支审计并重向支出审计为主转变，站在纳税人的角度去审计政府，向纳税人交代。同时，他力推“效益审计”，既要保证纳税人的钱用到位，还要用得好。

　　“看门狗”的艰难

　　“审计风暴”成功掀翻赵双驹，印证了“看门狗”所言非虚。作为国家财政的忠诚的“看门狗”，审计机关承载着破解“监督难”的责任，因而也承载了国民更多的期望。

　　李金华并不讳言当好国家财政“看门狗”的艰难，虽然他常常由不得“为尊者讳”，独自咽下许多委屈，人们仍然能感受其种种不易。记得审计报告发布之初，多个被审计出违纪问题的国家机关和部门，不是在自己的网站反唇相讥，就是开发布会进行诘难，有的干脆装聋作哑不予理会。以至于李金华回到母校中央财经大学演讲时，坦率地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矛盾与困惑：面对审计出来的诸多问题，不知该如何落实和追究审计责任。

　　当忠诚的“看门狗”追踪逮住了盗窃破坏主人财产之徒，把他交了出去，却又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这无疑是对忠诚者最大的打击。换言之，对于艰难捍卫国民财富的审计机构，最好的奖赏，就是让掏空国民财富的人受到应有惩罚。所以，在这次“审计风暴”中现出原形的赵双驹，终于被法网所缚，再也不能扬长而去，作为首例，尤其值得庆贺。

　　审计不是审判。用李金华的话来说，“国家审计机关关注责任，但我们无法强制性地要求谁去承担责任，我们只能坚持一条，那就是让应该进一步追究责任的事诉诸公众。”据说由于受到种种限制，通常审计结果的披露比例只在30％左右，不过国家审计署已经制定如下目标：“至2007年我国将力争做到把所有审计和专项审计调查项目的结果，除涉及国家机密、商业秘密及其他不宜对外披露的内容外，全部对社会公告。”

　　在未来几年，忠诚的“看门狗”将更加不遗余力。如果他们能得到更好的奖赏，实乃国家之幸，人民之幸。

　　直面李金华

　　爱看电视剧《天下粮仓》的李金华说，有两件事对他刺激最大：一是粮仓表面都是满的，实际下边没有粮食；二是守仓的米汝成曾是闻名的清官，但是死后却被揭出是巨贪。作假、伪装古今概莫能外。因为，失去监督的权力，必然会滋生腐败。

　　李金华语录

　　“我不想离开这个位置，因为在这个位置上我能干很多事，坦诚地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一个负责任的公司才会是个有未来的公司，一个负责任的国家才会是有希望的国家，一个负责任的民族才是有朝气的民族。”

　　“走到这一步，就两句话，一个无所谓，一个无所求。你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也就谁也不得罪了。”

　　“审计只有一个权，就是监督权。这是我们的天职，不可懈怠。”

　　“审计公开化离不开中央的支持，中央对我的最大支持就是不干预。”

　　人物档案

　　李金华

　　1943年7月生于江苏如东。1966年9月参加工作，中央财政金融学院金融专业毕业，同年任西北财经学院教员。1985年至1997年任审计署副审计长、党组成员，1997年任审计署副审计长、党组副书记。

　　1998年3月任审计署审计长、党组书记。

李金华作2003年度审计工作报告

李金华捧回2004年CCTV年度人物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