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明
司马相如被史家誉为“辞宗”，亦为巴蜀文化的杰出代表。《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说他是“蜀郡成都人。”《汉书》因之。近年来，有学者提出，相如故里在汉巴郡安汉县，即后之蓬州、今之南充市蓬安县。
今见有关相如故里的较早记载，是北周时所修《周地图记》。《太平御览》卷一百六十七《州郡部》一三《果州》引《周地图记》云：“相如县有相如坪、相如故宅，因以名县（郡）。”此书宋以后亡佚。又，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记：“相如县，周闵帝省县。”“相如故宅在县南二十五里，居滨嘉陵水，有台名相如琴台，水北有相如坪。”《旧唐书·地理志》记：“相如，汉安汉县地。梁置梓潼郡，周省郡，立相如县。以县城南二十里有相如故宅二，相如坪，有琴台。”《宋史·地理志》“蓬州”下亦有“相如县”，记云：“望以南有司马相如故宅而名。”这些正史和地志的记载，值得重视。
宋元以降的方志舆书，亦有关于相如县的记载。如北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记：“相如县，亦巴西县地，梁天监六年置相如县，兼立梓潼郡于此。至后周郡废县存。即汉司马相如所居之地，因以名县，其宅今为县治。”梁天监六年（公元507年）到明初省入蓬州，相如县存在了近900年。明人曹学佺《蜀中名胜记》也有这方面的记载。清人王培荀的《听雨楼随笔》也云：“人皆以相如为成都人，实今之蓬州人。”
这方面的古诗文也多多。如梁简文帝萧纲的《琴台诗》、唐初相如县令陈子良的《祭司马相如文》、唐人李商隐《梓潼望长卿山至巴西复怀谯秀》诗、明人卢雍《谒长卿祠》等。
古代学者亦有人对《史记》司马相如为“蜀郡成都人”的记载提出过疑问。据刘知几的《史通》，司马相如有《自叙》之作，而司马迁作《司马相如列传》，即本于相如《自叙》。也就是说，司马相如自记为“蜀郡成都人”，而司马迁照抄而已。对此，刘知几就提出了批评。《史通序传》有云：“司马相如始以自叙为传，然其所叙者，但记自少及长，立身行事而已，逮于祖先所出，则蔑尔无闻。至马迁，又……仿文园之近作，模楷……勒成一卷。”刘氏是对照司马迁《自叙》、扬雄《自叙》都记载了“祖先所出”而对相如《自叙》提出批评的。从刘氏之语可以看出，《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正是依据相如《自叙》而成，因《自叙》“但记自少及长，立身行事而已，逮于祖先所出，则蔑尔无闻”，《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对此当然也只得“蔑尔无闻”了。
相如《自叙》之确定，不但有《隋书·刘炫传》的记载，而且刘知几所读到的《司马相如集》中确有其《自叙》，故《史通杂说上》有云：“马卿为自叙传，具在其集中。子长因录斯篇，即为列传。班氏仍旧，曾未改夺。寻固于马、扬传末皆云迁、雄之《自叙》如此，至于相如篇下，独无此言。盖止凭太史之书，未见文园之集，故使言无画一，其例不纯。”这一段话也十分重要，是对前引《史通·序传》一段的有力补充。《隋书·经籍志》著录有“汉文园令司马相如集一卷”（两《唐志》著录为二卷），刘氏所读，盖此本也。
综上所论，再结合相如《自叙》和《史记》、《汉书》的记载，可以认为，司马相如的先世曾居古相如县（西汉时属安汉县），相如少时亦居于此。后居成都，而《自叙》所记至此始，即刘知几所谓的“但记自少及长，立身行事而已”，故自言“蜀郡成都人”，而“祖先所出，则蔑尔无闻”了。 （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