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晞
今年是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在这样的时候回顾这场战争是有意义的。作为一位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马克斯·斯托恩先生写了一本自传，向今人和后人讲述自己的往事。让人们记住过去的苦难，珍爱和平的生活。
斯托恩是斯洛伐克裔犹太人，战后移居澳大利亚，以集邮和经营邮票为业。战争年代卖邮票的微薄收入曾使家人不致饿死。传记名为《我的邮票生涯：集中营、大屠杀、集邮———一位幸存者的故事》（人民邮电出版社出版），封面上醒目地印着斯托恩自制的邮戳，邮戳上有他的名字、故乡布拉迪斯拉发和他的生日，上方还有一排英文：“MYSTAMPONLIFE”。“STAMP”一语双关，意为“邮票”，也为“标记”、“印迹”。斯托恩多年与邮票为伴，而人生中最深的印迹是法西斯和集中营留给他的惨痛记忆。
在纳粹德国侵占的斯洛伐克，犹太人的命运可想而知。斯托恩曾侥幸躲过一劫又一劫，最终还是落入魔掌。他被送到德国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从进集中营那天以后，斯托恩说：“留给我的就是大屠杀期间最痛苦的经历。这里只有屠杀和血腥，没有人性、没有尊严。那些持枪的都是野兽，可以不眨眼地屠杀一位母亲、儿童和老人。”“我们是被枪毙，还是吊死……囚犯们一般都被机关枪扫射而死，这也是我们最愿意选择的一种死法。”在饥饿、疾病、恐惧的折磨中斯托恩熬到了德国法西斯投降。回到家乡的斯托恩得知：“我的父母，两个小弟弟、一个十一岁、一个只有七岁，还有我奶奶、叔叔、姑姑们在到达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当天被毒气毒死。”斯托恩战后给在伦敦的叔叔的信中写道：“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关于我所有亲属的任何信息，我这里能通报的都是十分不幸的消息。曼茜和她的小孩没有消息；阿丽卡和她的孩子们没有消息；波斯卡一家和他们的孩子没有消息；南斯梅一家及小孩没有消息；兹格一家、格兰特马一家都没有消息。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是不幸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希望。”近六十年后的今天读到这样的文字也让人肝肠寸断。
斯托恩告诉后人：“我能写上一本上千页的书记录这段经历，但只有实际经历过的人才能相信德国纳粹对犹太民族和全世界犯下的罪行，这种罪行是史无前例的。”
战争对一代人的摧残更为深远，“一到晚上我就做噩梦，好多年都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早晨在大汗淋漓中醒来，因为痛苦的经历总是在梦中反复出现。”坚强的斯托恩认识到在经历了所有的恐惧和亲人被杀害后，生活还要继续，“我不认为每个人都忘记了大屠杀的经历，但我们要学会伴随这些经历来生活”。很多年以后，在澳大利亚事业发达、子孙兴旺的斯托恩还常常怀疑：我是否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一切？
在北京我见到的斯托恩先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脸上的道道皱纹记录着沧桑岁月，他在自己著作的中文译本上为我写下了美好的祝愿。他说，他带着孩子和孙辈去布拉迪斯拉发，“重温我们家的历史”。他也告诉在场的中国朋友，一得知北京申奥成功，他就在北京凯宾斯基饭店预订了2008年奥运会期间的房间，是全世界第一个为观看2008年奥运会在北京预订房间的人。六十年过去了，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越来越少，从战争和苦难中走过来的斯托恩最祈望的是各国人民在和平的日子里欢聚。
《人民日报》 (2005年01月09日 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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