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李绍为

　　文／本报记者　肖海坤

　　背尸返乡，广州被查，福建复工，获助连连……中国农民李绍为的命运在2005年伊始就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李绍为是湖南人，而湘西一直流传一个诡异的传说——赶尸！相传湘西人客死他乡后，就要请巫师作法，让尸体能走，巫师就晚上赶路，将遗体“赶”回故乡，以免惊人。但显然李绍为不是会念咒语的巫师，可他却做出比赶尸更骇人听闻的事，千里背尸！

　　人死了是要回家的，要给他家人一个交待。关于法理伦常，李绍为并没有想更多的，他的教育水平也只能让他停留在中国传统中最直接的部分。他的性格和被其决定的命运也是中国农民的一个缩影：单纯、正直，义气、善良、懵懂……长期以来《目击》都在关注“弱势群体”，但却避免不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目光，镜头直接插入别人的生活也难免生硬。李绍为，这个平凡的湖南汉子，为我们关注中国农民提供了很好的切入点；而关注农民，就是关注这个国家的命运。——编者

　　这是个很多思维方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农民，总是以道德的标准来决定自己的行为，利益从良心面前走开。

　　这是个经济属于“后富起来”的农民，他去年买了第一台电视机，家里的“大件”还包括一台两百多块钱的抽水机和一辆自行车。湖南衡南县车江镇农民李绍为，今年60多岁了，家里存了1000多块钱，从来没开过银行账户，从来没有打过手机。

　　“老有所养”是人生幸福的条件，但是“富农”的出身，让他娶不上老婆，导致现在孤寡的窘境，年过花甲，还得像年轻人一样经常出门打工赚点“养老金”。也正是“富农”的条件，别家的孩子——如住在他家附近的左某还在放牛时，年少的李绍为却能到学堂上学，初中读了两个学期。李绍为不但能计算，在家乡还是公认“说话有水平”的人，于是，如果出外打工，左某一般都跟着李绍为。

　　2005年1月1日，全国各地普遍降温，福建龙岩市也是天寒地冻。来此找工的李绍为和几个穷老乡找来一些劣酒，在深山里庆祝新年。但在包工头眼里，元旦并不是工人的节日，早上9点多，工程部的车开到李绍为等人破败不堪的住处，拉着这帮老伙计“开工”了。

　　刚到工地，左某突然发病晕倒，被120接到医院抢救，医生会诊后发现已经无抢救价值了。包工头连挂号都没有帮左某办理，前后只交了100块给医院。病人怎么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个老乡们决定，无论死活，必须将左某带回老家。

　　当晚一离开医院，左某就断气了。在一工地“负责人”和另外两名老乡的陪同下，体重100斤的李绍为，背起左某130斤重的尸体，一边流泪一边走，为了避免人注意，他们把左某扮成“醉鬼”、“病人”坐上火车，准备转道广州前往湖南衡阳衡南县老家。

　　1月2日下午，4个活人带着1个死人，到广州火车站后却发现没有足够的钱买车票，而此时左某的尸体也开始僵硬没办法再背了，大家只好另想办法，准备将尸体装进木箱坐汽车回家。李绍为在火车站“包扎”尸体时，其“惊人”的举动立刻引来警察的注意，他们的计划“败露”了。

　　李绍为冒失的举动不但引来警察的介入，还立刻引起社会的关注。而直至此时，死者左某的家属才获得其客死他乡的消息。警方的介入、死者家属的责难接踵而至，在李绍为眼里理所当然要做的事，大家却都说是“蠢事”。李绍为终于醒悟过来，自己是“被鬼摸了头”，做了一辈子都没有做过的傻事。

　　然而他的诚实、淳朴、有始有终的品德，和拮据的生存状态，经过媒体的报道后为众多读者送去“新年的第一份感动”。有人捐款、有人介绍足以安享晚年的工作——李绍为感动了世人，他也被世人感动着。

　　老人依然是那么简简单单——知道有人捐款但绝没问过多少钱、知道有人提供工作但没关心过“待遇”。

　　李绍为是凭良心活着的人。昨天，他正式接受了广东一农场主提供的工作。跟踪报道了他多日，临分开前，李绍为彻底感动了记者——他双手揽住我们的肩膀说：“来世我们还要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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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广州火车站，李绍为背尸千里被巡警发现后，他守在封锁线里等待警方的调查，他说：“死者是个好人，鬼不会找他的。”本报记者　吴峻松

　　一同外出打工的65岁老伯的手已经变得粗糙不堪。李绍为和他们一样都是老年时外出揾食。本报记者　吴峻松

　　在广州火车站，闻讯赶来的死者亲属向李绍为发出责难，李绍为摊开双手表示无奈。本报记者　吴峻松

　　为了混口饭吃，李绍为又回到了龙岩继续打工，住的地方是个破败不堪的老屋，得知背尸返乡给死者家属向施工单位要安葬费带来重重困难时，蹲在地上深深地懊悔。本报记者　吴峻松

　　在去往深圳的列车上，李绍为看着异乡的变化。春节将至，他这次外出打工本来是想挣点钱回家过年的。本报记者　吴峻松

　　在了解李绍为的为人后，深圳一位邹姓读者特地守候在火车站送上一千元捐款，在信封上还端正地写着“为你的诚信和侠义感动”。本报记者　吴峻松

　　在龙岩火车站准备上车的李绍为。别的旅客都有亲友挥手相送，而他只是孤独地前往陌生的城市——深圳。那里的好心老板为他提供工作。本报记者　吴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