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减肥之父”有一颗饥饿的心

　　本报综合报道

　　新年刚过，享受了不少美食的人们开始想起了减肥。而将于1月30日出版的美国著名减肥专家阿特金斯的传记很能引发大家对节食和减肥问题的思考，并真正了解阿特金斯本人。这本名为《罗伯特·阿特金斯医生：碳水化合物战争背后的人的真实故事》的书是阿特金斯死后第一部正式传记，从中人们也许无法弄清“阿特金斯食谱”究竟正确与否，但却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内心充满欲望、行为有些古怪，工作全心投入的阿特金斯医生形象。

　　本版文字：渡渡

　　1、关于死因

　　引发巨大争议

　　阿特金斯的死凸现出一个事实：尽管每个人对“阿特金斯食谱”都有这样那样的观点，但人们对医生本人却知之甚少。

　　要了解阿特金斯的一生，必须知道一件事：他非常害怕饥饿，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阿特金斯首次决定开始节食是在33岁，当时他超重18公斤。阿特金斯发现，节食让他总是处于饥饿状态，但让他感到最无法忍受的还不是生理上的饥饿。

　　年轻的阿特金斯非常渴望成功———拥有庞大的物质财富，并获得女人的青睐。在阿特金斯一生中，无论他已经拥有了什么，饥饿感总是压倒一切的主题，他从来都觉得拥有的还不足够。

　　阿特金斯是一个糖果店老板的儿子，鉴于他花费了大半生时间与糖果做斗争，这不得不说是一段有趣的家庭背景。作为一个俄罗斯犹太移民的后裔，阿特金斯1930年出生在俄亥俄州的哥伦布斯。当时正值大萧条时期，尽管没有糖果人们照样能过日子，但即使是最穷困潦倒的人也时不时地希望能吃到一颗糖。阿特金斯将这些谨记在心并就此推测，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让人们尽情享受美食的同时又能减轻体重，那他就会变得非常成功。

　　父亲很早就对阿特金斯进行了商业方面的教育，将他带到糖果店里与顾客见面并让他参与一两次交易。小阿特金斯聪明乖巧，很受顾客的欢迎，有时他卖出的货物比父亲还多。在后来的日子里，尤其是当阿特金斯在电视镜头前为自己的减肥食谱辩护时，不难找到小商贩自吹自擂的推销风格。

　　阿特金斯在学校的成绩很好，17岁时在一个全州范围内发掘最聪明高中学生的考试中他名列第二。曾是他同班同学的罗伯特·拉弗内回忆说：

　　“从此他开始认为自己是比其他人重要的人物，因为他确实有更大的潜力，也许从那时起他就想着有朝一日要成名。”

　　但在上世纪40年代，对一个犹太裔学生来说并没有多少选择。当时某些大学根本不接收犹太裔学生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最初阿特金斯就读的是密歇根大学，在那里他发现了自己的即兴喜剧表演天赋，一位天才星探甚至想与他签约。阿特金斯准备要签约时向星探提起，自己本来想成为一名医生。天才星探立即撕毁了合同，并建议阿特金斯去考医学院。阿特金斯想，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喜剧天赋融合进医疗实践中，毕竟二者的最终目标都是要让人们感觉更加良好。

　　现在是哈佛大学医学院教授的罗纳德·阿奇是阿特金斯当年在纽约康奈尔医学院的同学，当时整个年级90人中只有他们两个是犹太人。8年后，当阿特金斯完成在医学院的学习和实习工作时，要成为一个与一般康奈尔医学院毕业生不同的伟大人物的想法已经在他心底深深地扎下了根。

　　阿特金斯在纽约市北部一家医院实习时发生了一件意外，尽管他从未完整地向人们叙述过，但有迹象显示阿特金斯与医院领导发生了一次严重冲突。阿奇认为，正是那次经历引发了阿特金斯对医疗机构，尤其是医院的强烈不满。

　　2、关于个人

　　内心永不满足

　　2003年4月8日早晨，罗伯特·阿特金斯医生像往常一样动身前往办公室。尽管已经73岁，而且拥有的财富使他多年前就可以退休，但阿特金斯医生还是早早地起床，到位于纽约曼哈顿的“阿特金斯中心”为患者看病。

　　也曾风度翩翩、也曾精力旺盛的阿特金斯看起来有些疲惫。自从1年前患上心脏病后，阿特金斯医生显得衰老了。对普通老人来说，患心脏病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对阿特金斯医生而言，这却足以引发巨大争议———因为提倡摄入低碳水化合物的“吃肉减肥法”，阿特金斯医生引起了许多素食者的不满，他们指责阿特金斯正是因为吃肉过多才患上心脏病的，但阿特金斯的私人医生则表示心脏病的起因是病毒感染。

　　摔倒在办公室门口

　　阿特金斯走出家门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异常寒冷的日子，地上的积雪几乎有一英尺厚，不少地方还结了冰。大约20分钟后，“阿特金斯中心”的一名职员凯斯·伯克维茨注意到大楼门口聚集了一群人。伯克维茨回忆说：“我看见地上有一个皮包，似乎有点眼熟。这时我才意识到，地上躺着的是阿特金斯医生。”

　　鲜血从阿特金斯的后脑勺不断涌出，他曾有几分钟恢复了意识，但当救护车赶到将他送往医院后，他就彻底地昏迷了。从入院到去世的8天里，阿特金斯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医生死于减肥食谱？

　　通常一个人死后，即使是最憎恨他的人也没有再攻击他的理由。但阿特金斯医生死后，他所创造的“恶魔”———“阿特金斯食谱”却还活着。突然之间，每个人都对他的死因充满了好奇，纽约市长布隆伯格曾在公开场合表示，他认为阿特金斯医生的真正死因被隐瞒了，市长先生说：“我根本不相信他是因为在人行道上滑倒而摔死的这种荒谬说法。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又高又胖，体重惊人。”

　　去年2月，《华尔街日报》突然刊登了阿特金斯的死亡报告，这是一个反对阿特金斯的素食者团体从非法渠道获得的。该报告显示，阿特金斯去世时体重高达117公斤，这对于一个1.83米高的人来说明显超重了。（按照标准，阿特金斯的体重应该在84公斤以下为宜。）阿特金斯的遗孀维罗妮卡愤怒地进行了回击，她将批评者称为“素食塔利班”，并宣称：“我不能让任何人污蔑我的鲍勃（罗伯特的昵称）。”

　　阿特金斯的死是如此地触动了美国人的神经，以至全国广播公司（NBC）在黄金时间播放了长达1小时的专题节目，调查“吃肉减肥之父”是否是被自己的食谱“杀死”的？最终NBC得出的结论是：阿特金斯确实“超重”，但却不是肥胖———因为他在死前体内被注入大量液体以维持生命。维罗妮卡也宣称，她的丈夫死时浮肿得厉害。

　　3、关于成功

　　找到另类方法

　　毕业后，阿特金斯在曼哈顿东区第68街开了一间心脏病专家诊所，为了支付诊所房租他还要在夜里担任急诊医生，并担任一些大公司的医疗顾问，给包括杜邦和AT&T公司在内的高层主管看病。阿特金斯很快想到，如果他能给企业明星看病，为什么不能为那些真正的明星服务呢？他开始在演艺界寻找新的顾客，他经常喜欢到高级画廊走上两圈，尽管他还负担不起那些标价昂贵的画作，但他在那里遇到的人却买得起，这样他们就更付得起阿特金斯想要的诊金了。

　　肯尼迪遇刺使医生开始节食

　　阿特金斯同时也取得了另一项突破。夜里出诊时，他发现经常要前往纽约的剧院区，因为富人们晚上要到那里去吃饭和看演出，有时也会突发心脏病。当他发疯似的设法让病人苏醒时，阿特金斯注意到围观的人群中漂亮的歌舞女演员占多数。阿特金斯明白了，这里不但充斥着阔佬，还有数不清的美女。一位到过阿特金斯诊所的大学同学说，那里就像“百老汇的一间试音室，所有的病人都是漂亮女演员”。

　　事情看起来有了起色，但阿特金斯是怎样开始出名的呢？1963年11月22日，充满惊恐的阿特金斯紧盯着电视里关于约翰·F·肯尼迪遇刺的报道，这一悲剧事件对阿特金斯的一生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几年后阿特金斯曾表示：“我感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什么都行。所以我开始节食。”阿特金斯的确有些胖，高中毕业时他体重只有64公斤，现在超过100公斤，还有了三下巴。

　　灵感突发找到另类减肥方法

　　但节食使他非常饥饿，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干任何事，除了找东西吃。阿特金斯开始在医学典籍中寻找不用挨饿又可以减轻体重的方法，阿特金斯读到，节食者在头一天或者几天过后就会觉得饥饿感在减轻是因为一种叫做“酮症”的现象———为了获取热量人体会被迫燃烧脂肪。“酮症”可以加速蛋白质和脂肪的分解，却无法消耗碳水化合物。

　　这一理论在阿特金斯脑海中激起了火花，为他未来的减肥帝国奠定了基础。他立即扔掉厨房里的面包和油炸圈，在6周减掉了近11公斤，却没有片刻的饥饿。这种低碳水化合物的食谱会成为阿特金斯通往上流社会的门票吗？他决定要在AT&T的65位高级主管身上做个试验。当时他们根本不了解阿特金斯开出的食谱的意思：让大家尽情食用牛排、龙虾和黄油。但几星期后，他们的体重都下降了。

　　电影明星帮助医生迅速成功

　　成功是迅速的，这一消息从AT&T流传开来后，阿特金斯医生很快成了社交界的宠儿，生意也随之滚滚而来，他甚至在自己的心脏病诊所里就指导患者节食。但阿特金斯事业的最大突破来自两个名人患者，突然瘦下来的喜剧明星巴迪·哈克特和凯·巴拉德。两人一起在约翰·贾森的“今夜秀”节目中露面，他们向贾森谈起了不同寻常的“阿特金斯食谱”。哈克特对现场观众说：“你们知道我是怎样减肥的吗？通过吃。”

　　从那时起，阿特金斯这个名字开始传遍美国媒体。编辑、出版商、公司经理和好莱坞制作人开始从同事那里听到对“阿特金斯食谱”的赞美之词。包括《哈泼斯》、《淑女》、《时尚》和《城镇与乡村》在内的多家时尚杂志都对新型食谱进行了专门报道。

　　阿特金斯很早就了解了应该怎样利用媒体，并在采访做出完美表现。美食作家阿林·布雷切在上世纪70年代第一次见到阿特金斯，他说：“每次访问中，他永远只做着类似的笼统叙述，但每个人都知道一件事：他每次必会让人们大吃牛排和熏肉。但如果你仔细读他的书，真正和他交谈过，或者成为他的病人，他只会说，你可以吃这些东西。”

　　很快出版商就找上了门，班坦图书公司的发行人奥斯卡·泰斯代尔预付3万美元要阿特金斯写一本有关减肥的书，这在当时是很高的价钱。阿特金斯最初表示要写一本严肃的、有医学价值的书。但出版商告诉他，“这不是一部医学书籍，只是一本流行读物，要让那些平常不读书的人也来买。”

　　这样《阿特金斯医生的节食革命》第一版在1972年9月正式上市，许多人认为阿特金斯的理论是可笑的，但那些因为节食而饿坏的人却认为值得一试。到1973年1月，这本书已经卖出了超过100万册。

　　4、关于女人

　　纽约最佳单身汉

　　但减肥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即使在阿特金斯这里也是如此，任何懒鬼都要接受严酷的训练。阿特金斯医生会坐在一张放置在高高的台阶上的巨大桃花心木桌子后面，这样病人必须对阿特金斯进行仰视，继而产生压迫感。

　　一个叫做弗兰·加尔的病人讲述了她第一次到阿特金斯诊所的情景，加尔说：“还在门外我就听到阿特金斯医生大声斥责一位病人，说她没有遵守食谱的规定。我听到里边有哭声，那位病人承诺她再也不会说谎了。当门打开时，我惊讶地看到一个身材非常苗条、穿着讲究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红红的，还在抽泣。她向我点点头，似乎在说：‘他是你的了。’”

　　实际上，有些病人关心的并不只是自己的体重。阿特金斯对女病人来说充满了魅力，有人来看病只是想跟他约会。同学阿奇回忆说：“阿特金斯经常告诉我，他的女病人希望和他过夜才到诊所来的。”当然有人指责阿特金斯这样是不道德的，但他争辩说：“是她们先来找我的。”

　　女病人只想和医生约会

　　一个不想透露姓名的女病人回忆了那段日子，她说她认为阿特金斯也许是个骗子，所谓的减肥食谱也许根本没有效果，但她希望能和阿特金斯约会。

　　有时阿特金斯也同病人调情。一个叫做巴巴拉的女人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食品公司做代言模特儿，体重不断增长开始威胁到工作时，巴巴拉找到了阿特金斯。第二次就诊期间阿特金斯以进行葡萄糖耐药性测试为由，邀请巴巴拉外出。巴巴拉拒绝了他，但最终还是和医生交往了一段时间。巴巴拉说：“鲍勃是那样一种人，他喜欢和不同的女人交往。我对他到处沾花惹草感到了厌倦，最后我告诉他希望成为他唯一的伴侣。他考虑了几天后说可以。”但他们的关系只维持了几星期，另一位女性又出现了。

　　漂亮与否成为雇用护士标准

　　当时的阿特金斯已经是一位非常有前途的著名医生，略显黝黑的皮肤阻挡不了他英俊的面容，已经成为许多年轻女性心目中的钻石王老五。上世纪80年代他最终结婚前，纽约的杂志多次将他评为城市年度十大最佳单身汉。一位朋友说：“他是那种生活放纵的单身汉，在上世纪70年代甚至有传闻说，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开疯狂的可卡因派对。”阿特金斯对漂亮的年轻女性有着特殊的热爱，甚至连诊所里的护士都是美女。伯纳德·拉克兰医生曾在上世纪80年代和阿特金斯一起工作过，他说：“他喜欢有着好看的脚踝的女人，但我总是告诫他，他雇用护士的标准非常不明智。”

　　当不用看病和没有人约会时，阿特金斯医生最喜欢看《星际旅行》，他是这部电影的忠实影迷，看了不知多少遍。他还有一条年迈的英国牧羊犬多恩，多恩也许是医生生活中唯一的固定伙伴。

　　5、关于食谱

　　缺乏理论支持

　　现在，“阿特金斯食谱”已经成为西方社会最著名、最受欢迎的减肥食谱，当今不少好莱坞大美女都将自己能拥有的苗条身段归功于阿特金斯医生，其中包括莎拉·杰西卡·帕克、芮妮·齐薇格、珍妮弗·安妮斯顿和“小甜甜”布兰妮等。阿特金斯整个庞大的减肥帝国价值超过7.5亿美元。

　　与阿特金斯的名气一起增长的还有他口袋里的钱，这时的他不再只能在画廊开幕式上和富人吹牛聊天了，他开始对现代艺术有所了解，甚至开始购买其中某些画作，并经常让护士拿到拍卖会上拍卖。

　　拉克兰医生认为阿特金斯对艺术的追捧有点讽刺意味，他说：“在最后的几年，他宁愿将所有的钱都花在购买艺术品上，而不愿意资助一家好的医学实验室。他的确非常富有了，但他凭直觉获得的临床治疗方法并没有良好的医学理论的支持，他对此也毫无兴趣。”

　　食谱遭到医学界质疑

　　这的确是个问题：阿特金斯曾争辩说，众多病人的实践已经证明了他的低碳水化合物理论的正确性。但对“阿特金斯食谱”的正确与否确实没有科学的研究证明，尤其是对它的长期疗效缺乏了解。不少医生开始要求阿特金斯提供证据，证明他的食谱不但是有效的，而且是健康的。因为在当时医学界普遍提倡低脂肪、高热量饮食的大环境下，阿特金斯的这种“高脂肪、低热量”的饮食概念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1973年，纽约州医药协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对“阿特金斯食谱”进行抨击，这成为全美报纸的头条新闻。几天后，美国医药协会也发表声明，将“阿特金斯食谱”定为具有“潜在危险”。这些攻击令阿特金斯怒气冲天，他说：“这再次证明，美国医药协会试图迫使肥胖人士继续食用原来的食谱，即使实践已经证明糖和淀粉才是肥胖的元凶。”

　　阿特金斯再次感到受到来自医学权威机构的压制，他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这种斗争花费了他余下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直到他在办公室门口倒下的那一刻。

　　医生并不遵循自己的食谱

　　但阿特金斯在1974年曾向记者罗杰·拉普波特承认说，自己每天早餐会就着熏肉和鸡蛋喝一杯橘子汁。他的女友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惊讶，她对阿特金斯说：“你不能这样说，这不符合你的食谱。”阿特金斯回答说：“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幸好拉普波特并没有将这个故事出卖给三流小报。

　　事实上，阿特金斯经常面临危险。他的一个副手回忆说，他们不得不对饭店里的人进行监视，因为太多人想知道医生的盘子里盛着的是什么？有些阿特金斯的敌人还通过贿赂饭店厨师和服务员来了解医生饮食的详细资料。

　　最终阿特金斯还是一个受尽折磨的人，曾和他一起工作过的马雅恩·拉克伦说：“我认为在他的心灵深处从来没有得到过休息。对他来说，光成为一个医生是不够的。他需要看起来与众不同，他需要不断的赞誉，所以他只雇用那些对他说好话的人，尽管他拥有很多钱，但他从来不觉得富有。”（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