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遇上名人还算不算数？

　　中国观察之徐友渔专栏

　　最近两三个月以来，关于奥运会冠军刘翔被华东师范大学推荐免试直升研究生、硕博连读，关于香港著名笑星周星驰被几所大学聘为客座教授或兼职教授，以及被聘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的著名武侠小说家金庸表明退意而被校方挽留，成为媒体报道的消息和人们争论的话题。批评的意见固然不少，但支持的立场也很鲜明。令我感到遗憾和吃惊的是，所有的支持者都闭口不谈问题的核心：对于名人，大学既有的规则还算不算数？

　　刘翔本人的态度理应引起格外注意，他说：“我觉得这是应该的，如果他们(其他人)能拿到奥运冠军，他们也可以硕博士连读。”这就是说，规则对于奥运冠军失效。

　　一位身在美国的学者评论，关键不是运动员是否可以通过另类标准上大学，而是怎么用一个更有建设性的方式，把这些人整合在大学的体系中。话说得洋腔十足，意思却很简单，那就是现行标准对某些特殊人物不适用。当然，除了运动员外，大款们、官员们、明星们也想避开现行标准，“整合”到大学里去。

　　刘翔教练的话说得最巧妙：刘翔如果把天赋用来读书，靠自己的能力也能硕博连读，但反对者当中即使有硕博连读的人，来跑跨栏也不一定能出成绩。可惜这话是十足的诡辩，对于现实的制度、标准，怎么可以用假设的情况来满足？

　　一位青年评论家在“周星驰咋就不能当教授”中说：“我相信，周星驰虽然没有博士学历，但他肯定要比中国绝大多数影视专业教授更了解电影生产的机制和秘密。”尽管赋予了这么大的本事，但那不过属于“想当然”的范畴，如果当教授的规则要求论文和著作，你就不能说“想当然周星驰会写得比其他教授好”。其实，被吹捧的影星自己就不认这种抬举，周星驰说，“我很清楚这个教授实际上是客串性质的，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学生的”，在得知自己被聘为教授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真是搞笑！”

　　还有一位青年评论家认为，“金庸的小说和《明报》社评中体现出他对中国历史的真正把握，可以说已表现出他对历史具有深刻的预见性。”对于崇拜者和金庸迷，怎么赞誉都可以理解，但就算是历史的预言家，当教授和博导的规则就可以不要？请问，金庸的学术专著在哪里？国家教育部学术委员会对博导资格有明确的三点规定，金庸符合条件吗？

　　很清楚，持批评意见的人，没有人否认刘翔、周星驰、金庸的才能、天赋和贡献，但关键在于，这些东西能不能取代规章、制度？为什么“程序正义”的观念那么不容易在我们脑子里生根？从“长江《读书》奖”到北京大学法学院的“德怀门事件”，再到目前的争论，谈的不都是程序和规则吗？我们怎么就那么不长进？

　　文人学士们谈起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往往是一套一套的，一个比一个强，但遇到现实生活中的具体问题，就把那些道理忘得一干二净。看来，中国要成为一个法治国家，我们还要走漫长的道路，除了其他因素，许多人缺乏程序、规则概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本期专栏作者徐友渔：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　易宪容：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发展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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