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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怀旧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11日09:03 今晚报

  时下说不准什么会流行,比如说怀旧情绪吧,几年之前不过是文人们的嘀嘀咕咕,可眼下就弥漫了整个社会,似乎中国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稍不留神就会毫无来由地想起过去的事情。

  怀旧大面积地流行,与推波助澜似的商业运作有关。最先利用怀旧来赚钱的自然是那些文化商人。他们对社会的变化相当敏感,人们只要对什么事情稍有兴趣,立刻就变成了他们的开拓的门路。以“老”字号打头的系列图书就是他们最初的投石问路,紧随其后的“老照片”的结集出版,在风光无限的今天旖旎出一片明媚的沧桑。“丝路访古”、“老插还乡”等等追昔抚今的活动更是人影蹀躞,漫漫风尘里不光有老者的身姿,就连身着露脐装,脚穿松糕鞋的时尚女青年也闪现其中了。特别是城市深处应运而生的许多充满昔日氛围的餐厅、酒馆,已经隐去了今日的富丽堂皇,露出了昔日的简陋面目,墙上挂着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画和印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黄色背包,还有那没有漆色的桌子和热乎乎的炕头,仿佛让人回到了并不遥远的岁月……怀旧就这样全方位、多侧面地席卷而来,成了人们生活的新时尚,成了人们离别20世纪的最具规模的告别演出,成了人们集体性旧梦重温的盛大晚餐。

  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过去表现出如此的迷恋和神往,不能简单地归于商业运作的作用,我想这里还应该有着更深刻的原因。

  怀旧情绪的泛滥大都在社会历史转型时期,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有趣的现象。而我们所处的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恰恰经历着复杂而深刻的历史变革,经历着新旧世纪的交替。原来固有的许多模式已经被打破,而新的未来又遥不可及。人们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变革感到振奋,感到惊奇的同时也让人有了一种无从把握的迷茫,于是人们自觉不自觉地总好想起过去的事情来。这时的怀旧就跟我们今天出门旅行时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差不多,它方便快捷,随时都可以止住你精神伤口的细小血流。

  我们有幸目睹并亲历着这个以几何级数速度膨胀的物质世界,电视、电话、VCD、互联网、汽车、别墅,以及超市、酒吧、保龄球、卡拉OK……转瞬间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生活中,给人们带来了新的渴望。过去的那种平均、平衡的生活方式已经被打破,对物质近乎于疯狂的追逐筑成了当代人的共同行为,为金钱而奋斗成了很多人的公开誓言。面对着物质的巨大的诱惑,人们正渐渐失去了过去的清闲和安稳,都忙碌和紧张起来……就在这忙碌的焦虑中,紧张的疲惫里,每个人的心灵也都需要舒展,每个人的内心情感也都需要排遣和宣泄。过去的事情也许就变成了你排遣和宣泄的竹筏,你顺着时光的溪水逆流而上,去寻找一种历史的依靠和一份茫远的慰藉。

  眼下住在楼房里的人们,下班后随手关上防盗门,同时也关上了昔日邻里间的那种浓浓的温情;坐在自家大屏幕彩电前,你想起的也许是多年前跟小伙伴们跑二十里路之外看露天电影的那无穷的乐趣;就连到游泳馆游泳时也觉得这池碧水已经没有了昔日小河沟的那份柔滑了;在声光音响俱佳的电影院里看外国进口大片,有时候会突然觉得它还没有小时候看的一本小人书有意思……过去的那种彻骨的贫寒已经被情感蒸馏掉了,过去的艰辛与苦楚已经被时光冲涮没了。人们对过去念念不忘,怀想的正是过去生活中的那种朴素和简单,那种每个人都活得很从容、很纯粹的滋味。

  过去的一切一旦被怀旧所笼罩,事情和人物都失去了具体和真切,变得云朵一样的散漫和温澹了。这也许就是怀旧与回忆的区别之所在吧。倘若人们面对或是今天的物质高度或是过去的那种滋味而必须进行选择的话,那我想肯定没有几个人会放弃今天。人就是这么怪,情感就这么复杂,不放弃今天并不意味着不怀念过去。“物质文明向来是朝前看的,而精神家园往往在走过的路上”,人类就是在物质的展望与精神的怀想中走到今天的。展望是虚幻的,怀想则真真切切,逝去的过程永远地留在幸福的心灵之中。

  想起从前,天总是蓝幽幽的天,路总是走不尽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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