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贫困生回家过年：带着全家的积蓄进京求学(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15日09:23 新华网

　　“回家看看妈妈，就放心了”

　　带着全家的积蓄进京求学，陈宝雄经常从家信中获取力量，他牵挂着久病的母亲

　　个人档案

　　姓名：陈宝雄

　　性别：男

　　年龄：20岁

　　家庭地址：甘肃陇西县云田乡北站村

　　院校：中国农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学院生态专业大一

　　回家路线：北京———陇西（20个小时的火车）———陇西县城（公交半小时）———北站村（环山车半小时）

　　家庭情况：父母，哥哥，他

　　单程车费：（学生票）100多元

本报记者吴江摄

　　陈宝雄取出父母的信，“这是我的动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看一下”。

　　带着全家的积蓄上路

　　“呜———”这无数遍被陈宝雄模仿的火车鸣笛声，是他童年最大的快乐。在正对着家门30米远处，便是火车铁轨。妈妈告诉他，这火车是开往北京的。北京有多遥远呢？在懵懂的童年，他一直找不到答案，只知道原来山的外面还有个世界。

　　在他眼里，家的门框是一个大镜头，随着火车隆隆而过，“入镜”又“出镜”，那是他童年最美的画面。然而，渐渐长大，火车的鸣笛声，却无法成为他的乐趣，而变成一种负担。

　　每次火车一过，泥土堆砌的老房子都会跟着震动，有时还会震得房顶掉灰。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妈妈总会望着这些纵横的裂缝发愁。鸣笛声起，他的心也和妈妈一样被揪起。

　　陈宝雄每次提起修房，爸爸便转移话题。直到考上大学后将要离家的前几天，他无意中偷听到父母的对话“孩子上学要紧。我知道这房子撑不了多久，可现在哪有钱修啊？家里没一点钱了，玉米全卖了，该借的都借了，一共凑到7000元，不知道够不够他上学。”

　　陈宝雄明白了一切。带着全家所有的积蓄，陈宝雄独自踏上进京求学的路。

　　家信让他走出苦恼

　　在农大，星期六早上6点想找陈宝雄，不能去宿舍，而要直奔食堂。他在那儿择菜勤工俭学，从去年10月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个小时4元的工资，是他生活费的依靠。

　　“择菜的时候，还能有另一种收获。”提到这一点，他腼腆地低下了头。一边择菜，他会一边听别人说话，然后在心里想一下发音，心里默默地跟读。这是他学习普通话的“窍门”。

　　刚到北京时，陈宝雄遇到的问题是始料未及的。他和同学根本无法交流，彼此不知所云。同寝室的朱俊奇依然记得，入校后的第一晚，大家随意聊天，陈宝雄请同学吃从家带来的烤鸡。大家只是面面相觑，却无人响应，这让陈宝雄很尴尬。“实际上，当时我们谁都没听懂他说什么。”回忆到那一幕，朱俊奇咯咯地笑了。

　　这让当时的陈宝雄害怕和人说话，每次简单的言谈，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逐渐地，他陷入封闭，可是越不沟通就越压抑。所有的苦恼，他只有在家信中一吐为快。几星期后，他收到了父母的来信。

　　“平时在家里由于家庭环境和你内向的个性，我们很少诚心地交谈，现在我只有把许多话写在信里。”爸爸的信是这么开头的。“我还是你要走时说的那句话，必须把学习成绩赶在前头，其次人情社交关系也很重要。那儿大部分是城市孩子，在客观上你是处于弱势，但你也有优势，你的优势就是在艰苦条件下磨练出来的不怕吃苦和奋斗进取的精神。你绝不要自卑，一个人的成功与否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自信心和恒心。在那儿，你普通话可能是很逊色的，你要多锻炼，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看完信，他围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跑不动；回宿舍，他没有坐电梯，而是跑上了14层，每跑一层，他都给自己打一次气。跑到寝室，他累得趴到床上，然后他给自己定了1个月的目标。

　　那一个月，他听别人说话，然后在内心咀嚼跟读一遍，不曾察觉的沉默却正是他充电的过程。连择菜的时候，也不放过。“学了一个月，现在已经差不多啦。”当记者用正常语速和他进行交谈时，他很坦然。

　　在室友朱俊奇的眼中，陈宝雄特别刻苦，除了星期六，其他时间，他全投入学习。陈宝雄取出父母的信，“这是我的动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看一下”。现在他珍藏着四封信。每封信都有满满的三四页。这是一个文盲的母亲和小学文化的父亲写的，但笔迹清晰，几乎没有涂改。

　　生病的妈妈让他牵挂

　　陈宝雄写信时总不愿过多地谈到钱的压力，他父母在去年10月22日的信中还在询问一学期的费用。但他不想给家里压力，告诉家人已经申请助学贷款，还在打工。而父亲为了让他安心学习，在去年11月7日的信中强调“你下学期的费用，我尽力干活，不行的话，将家里其他的变卖一些，像玉米、猪等，你安心学习。”

　　“妈妈总在电话里说没事，可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提到妈妈，他的眼神黯然。陈宝雄的妈妈在八年前得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造成关节畸形，经常半夜被疼醒而整夜无法入眠，走几步就疼。

　　爸爸在信中透露，“你妈的病还是那样，这几天忙秋收，她还是咬紧（牙），忍着疼痛，家里地里一刻不停地干着。你哥（去上海打工）走后也没打过电话。“这是去年10月的信，而在后一个月的信中，妈妈却只能靠药物了，”你妈一直拼命忙着许多家务，虽然一天不停地呻吟，可还是不停（地忙家务），用药粒支撑着她那有病的身体。“

　　陈宝雄说，元旦前几天，他梦到了妈妈，可妈妈还没开口，梦就醒了。那一晚，他失眠了。“过年，我想看一下妈妈，我就放心了。”

　　他不知道回家过年的梦还有多远，但他的脑海里已不止一次地闪过妈妈在家门口望着火车等他的样子。

　　爸爸举债离乡妈妈独自持家

　　19岁的宋晓文说，以后赚了钱不能再让妈妈受苦受累

　　个人档案

　　姓名：宋晓文

　　性别：男

　　年龄：19岁

　　所在学校：北京林业大学交通工程专业大一

　　家庭住址：河北省易县裴山镇西火山村

　　回家路线：北京－（4个小时的长途车）易县

　　单程路费：平时30元，春运有时七八十元

　　已经上了大学的宋晓文说：“以后我赚了钱，想买个房子，让妈妈享福，不能让她再受苦受累了。”

本报记者吴江摄

　　儿时生活在心惊肉跳中

　　“小时候，父亲欠了很多债，几乎每天，债主们都要到我们家，找爸爸要钱，这时，爸妈就会把我和姐姐藏起来，他们担心债主把我们带走扣为人质。”宋晓文回忆起自己的少年生活，充满苦涩。

　　今年才19岁的晓文个子高高的，脸上布满沧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7、8岁。小学时，宋晓文的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因此上中学时，晓文的学费全免。家中，不光晓文的学习成绩优异，他的两个姐姐的学习也非常优秀。他的二姐去年考入长春一所医科大学，而大姐为帮助他们两个，师范未毕业，就提前步入社会，赚钱供养他们读书。为了多赚钱，“她有时过年都不回家。”晓文说。

　　大姐比他大六岁，中学时，大姐常对弟、妹说，“等你们考上大学，自己能照顾自己，我肩上的担子就可以卸下来了。”但实际上，大姐依旧没有歇口气，仍在资助他和二姐读书。

　　父亲举债被迫离家

　　父亲留给晓文的印象是模糊甚至是不称职的，晓文最近才明白，“父亲是被迫离开我们的”。晓文说，父亲没有经商头脑，都是靠苦力赚钱。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在家养了很多鸡，后来天热鸡犯病死了，父亲借了很多钱仍继续养鸡，但与买主算账时却少算1000多元。“白忙了两三个月，那时我记得父亲第一次哭了。”

　　后来父亲去深圳打工，那时盛行传销，他又被传销骗得身无分文，还要家人帮他借了4000多元钱。之后杳无音信，从来没给家人寄过钱，写过信。父亲的事业受挫离家后，常有债主跑到家里来要债。

　　父亲走后10多年来，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在母亲一人身上，母亲独自在家操持。晓文和姐姐只要放假，就立即回家，帮母亲干活。“能干多少就多少，然后回到学校再慢慢恢复体力。”晓文说。

　　晓文说，“现在好些了，债主们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很少来要钱。以后我赚了钱，想买个房子，让妈妈享福，不能让她再受苦受累了。”

　　在快结束采访时，晓文说，家里惟一一台黑白小电视机，初三那年坏了，到现在都没有用过，想到母亲独自在家的孤独、苦闷，却从来没有倾诉的对象，他心里非常酸楚。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