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玩过一种游戏，叫做“骑驴”。一般是3个人玩，凑到一块儿包剪锤，先赢的这人当“主人”，剩下两人对决，输的当“驴”。要是3个人的时候头一把就有一位输了呢？更好办，这位直接就是“驴”，还不带叫的。剩下两位依然要决出胜负，赢者是“主人”，负者则背靠墙站直了，当“桩子”。
把“桩子”竖好，“驴”就哈下腰去顶住靠墙站的那位的肚子，等着挨骑。“主人”这时候就美了，通常会退出几步，加个助跑，两手一按蹶着腚等人骑的那位后肋大排，一个鱼跃，飞身上“驴”。
脑瓜灵手感好的，当主人多，长大了练鞍马玩体操；出手慢眼神不好使的，让人骑的时候多，长大了可以练举重和摔跤——都是健将。那时候的孩子营养不太足，可净出运动员。就是当“桩子”次数太多的不可取，好像没什么大出息。因为在下边当驴的可不闲着，为了缓和“主人”跳跃着骑上来的冲力，通常会用脑袋狠顶“桩子”的胃——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桩子”长大了，能练气功，当大师。
我记得我有两回被“驴”顶得实在受不了，趁他将顶未顶过来的时候，抽身一让。结果那孩子收不住脚，一头顶墙上，“咚”的一声，差点把小脑瓜撞脖腔子里，整个家属楼都跟着晃了三晃。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排斥我，不带我玩儿——孩子心眼都实，不待见藏奸耍滑的。我改，我改还不成么？到现在我的笔记本儿里还记着：认认真真做事，实实在在做人。
人多时候他们也带我了，因为那时候更好，能一次骑两头“驴”甚至更多，上边下边全都乐得前仰后合。那会儿孩子也多，爱扎堆儿，喜欢集体活动，最少的时候俩人也能玩儿。“驴”在下边抻着脖子扭着脸跟上边包剪锤，输了再让骑一回。自己一个人不成，不能自己骑自己，没长那么长的腿。
现在的孩子腰力不够，可能跟没玩过这个有关。独生子女娇贵，谁也舍不得自己家孩子让别人骑着。要玩都玩高科技，四驱车、健身器、变形金刚跳舞机，身体亲密接触的活动少，大伙自带绝缘体，全都隔着一层。这哪儿成，保不齐长大了跟人摞个跟头打个把式什么的，不从小锻炼怎么行，你以为世界真那么和平？
要琢磨琢磨这游戏里边的道理也蛮有意思：“驴”的命运攥在“主人”和“桩子”手里，不过对于“驴”来说，暂居人下没关系，哈着腰让人骑没关系，受点委屈没关系，有那么一会儿抬不起头来没关系，只要那两人陪着玩，只要这个游戏在继续，你就有翻身得解放的机会。
老话说了：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
杨 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