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锋
近日，京城某房地产集团的R总裁在一个经济论坛上出语惊人，并引发了哗然和争论。他的原话如下———“不要让所有的老百姓都买房子，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生产量……如果我定位是一个商人，我就不应该考虑穷人。如果考虑穷人，我作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就是错误的……”
从现有的评论来看，一些人对这一番话本身还是基本认可的，认为它体现了市场经济中“在商言商”的准则。而中立理性地看，R总裁的整篇发言中也不乏合理成分，比如公民住宅形式应多样化、政府应承担更多的“济贫”角色等等……
然而问题是，作为一个有社会影响力的商界名人，在公开场合发表这样赤裸裸的利润驱动言论，是否妥当？要知道，中国毕竟是一个儒学传统深厚的国度，“达则兼济天下”理念深入人心；尤其是在贫富差距问题受到关注、一些人担忧社会“仇富”心理、更兼去年房价大涨惹发众怨的今天，作为一个以“来源于社会、服务于社会”为企业宗旨的老总，R总裁口无遮拦地如此“直舒胸臆”，虽然直率得可爱，却似乎说话有些太不策略，难免落人口实，引来各种非议。
“在商言商”当然没错，因为既然入了经商这一行，自然以逐利为宗旨，用更形象的说法，叫“屁股决定脑袋”。这契合社会分工的初衷。但社会分工怎能绝对界限分明？你是一个商人，同时你必然也扮演着处于复杂社会网络中的各种角色，如果因为暂时的社会分工而公然抛弃基本的同情心、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不仅残酷伤害了穷人，还会引起其他恶劣的共鸣，事实上将“仇富”之火煽得更旺。
而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论者都对这一番言论予以极大的理解和宽容，说什么“在商言商，我们没必要过分指责一个商人的社会责任感”。这种论调暴露了某些人眼中理想的经济伦理、商业伦理———利益交换、获取利润即一切。客观地说，在市场经济建立初期，这种商业伦理观较之传统的“义利”纠缠含混的商业伦理观而言，是一个进步，体现了真正经济学意义上的经济伦理观的确立。然而，不容乐观的是，这种单纯“喻于利”而漠视社会责任感的经济伦理观，仍是初级阶段的，它太冷冰冰，似乎游离于社会大系统而存在，甚至以一种“超规则”的形式被我们的经济学家们通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现代西方人虽以纯经济学原理为圭臬，但一波三折之后，终于形成了对价值观念的认知和道德精神的归属，而我们却仍在单纯逐利的经济伦理层面上自我陶醉，不得不引人深思。
港片《无间道》里，扮演警方卧底的梁朝伟用枪指着刘德华，义正词严地说：“对不起，我是警察。”这话体现了一种正义、壮烈的职业意识。而这厢，面对大批天下寒士，R总裁也理直气壮地说：“对不起，我是商人。”这话却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