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绮敏
乌克兰选个总统真难：两个多月间进行了三轮投票，修改了宪法，引发了国内中西部和东南部地区的公开政治对立，还惊动了一些世界大国和利益集团。直到上周五，在乌克兰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尤先科获胜4天后，其对手亚努科维奇还向最高法院提出起诉，要求推翻这一结果，从而推迟了本可能于上周完成的新总统就职典礼。当下，大选本身呈现的悬念并不太多，很少有人预期目前的结果会彻底翻盘。人们在等待乌克兰最高法院的裁决，等待两份官方报纸刊登选出新总统的正式消息。但是，乌克兰大选背后的一盘棋还在继续。
明眼人早已不把乌克兰的大选看成一个国家的纯内部角力。在这个棋盘上，人们看到了俄罗斯的苦心，看到了美国的得意，看到了欧盟的算计。先看俄罗斯，自苏联解体后，它与从苏联独立出来的其他国家总是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之中。无论是其着眼独联体国家的“联合”，还是打造俄、乌、白、哈“经济一体化空间”，俄罗斯在原苏联地区苦苦维持着自己所期待的、或者说它自身所需要的影响力。在这次乌克兰的大选中，俄罗斯的这份苦心再次被印证。普京总统在大选前数度访乌，亲自出面为亚努科维奇助阵；俄罗斯的一些政治智囊被派往基辅为亚氏出谋划策。而且，在第二轮投票结果出笼、亚氏宣布胜利时，普京率先向他表示了祝贺。但是，在棋局的另一面，美欧联手布阵，似乎势高一筹。
亲西方的尤先科获得了美欧的联手支撑，甚至获得了近千名来自美国的“竞选专家”的帮助，被称为乌克兰第一批接受美国政治形象包装的政治人物。可以认为，左右乌克兰总统大选，是美国在独联体地区的一个重要政治目标。美国为此进行了数年准备，陆续拨巨款支持选举机构和独立媒体的运作，开展监票员和选民模拟投票培训，向民意调查机构传授技巧，甚至提供照明、音响、等离子电视和橙色服装道具等造势设备。去年10月4日，美国国会呼吁美政府通过一切渠道向乌克兰施压，基辛格、布热津斯基、阿米蒂奇、拉姆斯菲尔德等显要人物相继访问乌克兰，为尤先科阵营打气。11月24日，美国、欧盟、北约和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以选举不符合“国际民选标准”为由，拒不承认第二轮选举结果，纷纷召回驻乌大使以示抗议，并支持尤先科就“选举舞弊”向最高法院起诉、组织全国性抗议示威活动。乌克兰反对派里应外合，不断向当局施压，迫使最高法院作出“第二轮选举无效”的终审判决。
在已完成的三轮较量中，面对尤先科阵营的凌厉攻势，亚努科维奇阵营疲于招架，步步后撤。他向最高法院提起的诉讼数番以失败告终，与库奇马总统渐渐失和，在新年来临之际又辞去总理职务，最终在第三轮投票中输给对手8个百分点。然而，在退至极限之后，亚氏阵营似乎镇静了许多。在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结果后，他们当即表示要向最高法院起诉，但起诉的日期却一推再推，直到他们备齐了600多卷文字资料和233盘录相带作为诉讼材料，并请到5位乌克兰律师和3名瑞士律师，以作最后一搏。
从棋面上看，似乎大局已定，但微妙之处还是耐人寻味。首先，美国人并没有像欧盟那样，在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尤先科胜利后就立即表示祝贺。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鲍彻称：“在所有的法律争议都得以解决、选举委员会发表最后结果以前，我们不准备向获胜者表示祝贺。”美国方面的谨慎更像是潜意识中的不安。不久前，在伊拉克的8名乌克兰士兵遇害、6人受伤，促使即将离任的库奇马总统10日责令国防部和外交部制定在半年内撤军的计划。鲍彻就此强调，乌克兰新政府才有资格对此做出决定。舆论认为，这番表态实际上也是美国对新总统决策的担心和警告。
形成对照的是，尤先科不久前关于当选总统后“第一个访问的国家是俄罗斯”的表白，似可平息一下俄罗斯方面的恼火。普京日前强调，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关系、特别是两国的经济和人文联系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的确，两个邻国在久远的历史、文化和经济相互交织进程中形成的关系，岂会因为一次变故而完全改变？最现实的一个例子就是，乌克兰境内在苏联时期建立的企业依赖着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和天然气，以及连接两国的油气管道；而俄罗斯向西方的出口主要取道乌克兰。乌克兰苏维埃（议会）主席利特温最近也向普京表示，乌俄间的贸易额远远超过乌克兰与美国和西欧国家的贸易额，两国关系密不可分。
为了这次大选，美国、俄罗斯和欧盟的确都很忙，可现在谁也说不清哪一方真正算是白忙了一场。乌克兰未来将走向何方？是否将违背美国的意志真的从伊拉克撤军？会否成为西方通过北约、欧盟的东扩打通原苏联地区的通道？……要想得出结论，还有待尘嚣之后的再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