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洲
下午往东单，记起布衣书局在这附近。
布衣书局原是网络上一家售卖旧书的虚拟书局，靠的是网上订购和邮寄完成销售。因为上网经营较早，书的卖价便宜，渐渐地树立了口碑，成为虚拟社区里个人零售图书较有影响的一个品牌。几年下来，依靠网络的互联，订购和销售越来越大，终于到工商部门注册，从虚拟世界“下凡”到现实社会，在京城落了地。
布衣书局新址，在东单附近协和医院的胡同里一座带小院的洋楼。这里原是出版工作者协会的办公所在，属新闻出版局管理的社会团体。一直以来，这个机构的实际意义和社会影响都不大，更由于现代社会的转型，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撤离了，布衣书局因而得以借此开业。布衣书局与人合伙租借了这座带院子的两层洋楼，辟出一楼朝东约50平方米的开间，四壁陡立书架，做了营业的店铺。再在屋内北角置收银台和电脑，虚拟订购和现实销售都在此完成。店主原是学美术出身，对书籍和版本都颇有鉴赏力，本来只是个人淘书爱好，收藏的书多了，拿些复本到网上送给相识与不相识的爱书人，受到欢迎。网上爱书的一群就都成了朋友，日子长了，大家觉得应该交付买书的费用，建议将书籍标出价钱供更多人选购，由此催生出“布衣书局”。店主也干脆辞却在他处的工作，以此为了职业。
迈进布衣书局，展卖的书籍之少出乎意表，似乎只是某个家庭的小书房，全然不是网络上布衣书局卖书的架势，无法将我对“书局”的感知和那一腔为不可知的收获所独有的内心悸动，归属到“布衣”淘书的趣味中去。闲聊中向店主打听，才知道好书都通过网络卖掉了，这些多半是卖剩下或新采购的书。看来书局销售重点还是网络，且生意不错。粗略地浏览书架，大部分是冠以“学术”之名却读起来让人困惑的书，且以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的出版物为最多，正是学术滥竽充数的时期。
网络“布衣”与其现实中的卖书印象有些差别，但我仍想在“布衣”一结书缘。于是静下心来，弯腰从书架的底部去寻找别人未注意或遗漏的书。在书与书的夹缝中抽出一本巴尔扎克的《杜尼·玛西美拉》，1951年新文艺版，品相完整，看标价，仅4元。这套高名凯翻译的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共21本，分“风俗的研究”和“哲学的研究”两部分。“风俗的研究”辑外省生活之场景12册、私人生活之场景4册和军旅生活之场景1册。我已收集有14本，尚缺7册。此册我已有1950年的海燕版，多买一本新文艺版所费不贵。这一收获让我“淘书”的感觉陡升，趁势我又在书架踱了两圈，找到一本《莎士比亚全集》7集，朱生豪译本，1954年作家出版社第1版。这套书我已有精装平装两套，却都不全，再看标价，也是4元。收获两本小书，心有不甘，继续寻找。
从不起眼处寻获得《静嘉堂珠宝》画册，24开精装，日本三菱公司1991年出版，非卖品。集三菱公司所藏文物为书，除日本书画外，内收马远《风雨山水图》、夏圭《山水图》、牧谷《罗汉图》、徐霖《菊花野兔图》、陆治《荷花图》、谢时臣《荷樵归晚图》、文伯仁《青绿山水图卷》、张瑞图《松山图》、陈嘉言《花鸟图》、沈南蘋《梅花双鹿图》等十多幅中国名家画卷，以及陶瓷等中国文物。画册为157克铜板纸彩印，侧光看图，墨色鲜亮，色彩还原逼真。彩绘中描金部分有印金工艺，熠熠生辉。日本画常调金粉入画，此册中多图有专金色，为专色印刷，造价甚昂。询价，店主晒曰：三册书共30元。此价比之潘家园书肆地摊所差无几。想想店主此价售我，虽未明言优惠，实极照顾。而以采购旧书之辛苦，真正难为了他。第一次来此购书，所获不多，但得此画册，心甚欢喜。再视书架，已无可取之书，而店主忙着调整书架，不便久滞，遂告辞，挟书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