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资本市长”黄奇帆的神奇功夫

　　重庆化解金融隐患“异常”经验

　　在处理好国有工商企业的资产重组及金融企业的成功改制后，重庆正在成为全国银行资产质量和金融环境较好的地区之一。

　　这已在1月12日重庆市第二届人民代大会第三次会议上取得共识。

　　黄奇帆，负责金融工作的重庆市常务副市长，在重庆化解金融隐患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由于历史的原因，重庆市金融工作有三个亟待消解的“板块”，一是几十户破产企业涉及的坏账，据悉重庆市共有320亿元企业债转股问题；二是农村信用社的历史包袱；三是历史遗留下的房地产呆坏账。

　　对此问题的化解方案，黄奇帆提出了金融“两手抓”——“地方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业的支持，要一手抓金融风险的防范和化解，一手抓金融的发展。”

　　对于前者，黄奇帆认为，针对国有大型企业的债务包袱，要巧用资本运作化解；而对于区县企业，则要防止新的呆坏账的增加，要在金融的发展中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

　　将重庆“建成长江上游乃至西南地区的区域金融中心”，是黄奇帆的又一个着力点。

　　上海模式

　　关于重庆企业的债务包袱问题，黄奇帆认为重庆市固定投资存在三大问题：来源于境外的资金太少；企业通过资本市场债券融资比重太小，资金投向比重偏低；从长远看投资总量有些不合理。

　　据黄奇帆介绍，重庆市固定投资2003年为1200多亿，2004年达到1600多亿元。从总体来说，重庆市固定投资是健康的，但上市融资极少，目前，重庆市固定投资的资金来源为：15％来源于中央财政（包括国债投资、中央部委、地方政府等），40％来自银行贷款，25％为本地工商企业投资，15％来自外地和外国企业投资，仅5％来自资本市场。

　　对此，黄奇帆总结重庆市固定投资的“短腿”是来自境外投资太少，企业在资本市场、债券融资比重太小。黄奇帆说：“在宏观调控时，重庆市叫停了50个项目，但是面临历史遗留的债务问题，则必须借用资本市场巧化企业债务。”

　　2004年，针对国有工商企业资产分散、战线过长的问题，在重庆市政府的强力主导地位下，将机电控股、化医控股等20个市属国有集团整合为9个，提升了国有资产优化配置能力，组建了渝富、商务、煤炭、粮油、交运集团公司，整体打包处置工商企业在银行的不良债务240亿元。重庆市市长王鸿举认为，这为企业轻装前进卸去了包袱（本报曾以《重庆模式：国资委回购银行债权消解国企债务链》为题作过报道）。

　　而在具体的操作中，黄奇帆将其在上海任职时创造国有大型企业之间重组的上海模式克隆到重庆。

　　黄奇帆对ＳＴ合成的重组操作就令当地人士叹服其高超的资本运作手法。

　　当时的西南合成已经亏损了5年，总资产5亿，债务8亿，负资产3亿。黄奇帆遂提出了分三步走的目标：第一步是收购债权，由重庆市政府直属企业重庆化医出资5824．8万元，回购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所持有的西南合成制药总厂2．94亿元的债务，在回购完成后，又与国家开发银行共同成立“债转股”公司；第二步是回购股权，在债转股公司运作一段时间以后，化医又回购华融所持有的西南合成制药总厂5286万的股权；第三步是转移债务，即将西南合成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欠工行的2．8亿元的贷款转至西南合成制药总厂冲抵总厂，冲抵总厂与股份公司的关联交易。

　　在完成这三步后，资不抵债的西南合成变成了资产一点几亿的优质企业了，这样，在市场上就值钱了，然后就有北大方通过现金方式向债转股公司增资3亿元，持有其70％的股权，实现了资本重组。

　　减轻债务压力

　　资本重组的方式后来在重庆市多次运用。

　　比如2003年4月，重庆市14个商业企业重组为商务集团，该集团虽有3．5亿元的注册资金，但它的负债，包括银行债务、其他的三角债等也已达1亿多元，再与泡沫资产、坏账等相抵，实际上已经资不抵债。

　　当此之际，黄奇帆支招，重庆市商务集团应该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成立债务管理机构，实行自救；第二步是与银行债权方按市场规则协商，减轻债务压力。黄奇帆举例说重庆市商务集团可将不良资产留在成员企业，再成立一个相当于债务管理公司的机构来进行管理，然后将优势资产相对应的债权债务放到商务集团，这样既不回避银行债务，商务集团将优势资产形成的效益，还要返还债权人，使得债务不会悬空，然后用优势资产产生效益，最终将不良资产消化掉。同时，不良资产由管理公司负责跟银行进行商量，对债权债务进行打包折算，实事求是地进行分解，以双赢为目的，消除不可能还清的坏账，如此，商业集团中的负债便可控制在70％左右。

　　2004年12月20日，黄奇帆还亲自拍板定下了ＳＴ农化的重组方案。12月24日，重庆化医控股集团与国泰颜料正式签订了关于终止《中外合资重庆农药化工（集团）有限公司合同》的协议，同时还签订了关于股权转让的协议。合同终止后，国泰颜料将其持有的全部股权转让给重庆化医控股集团，重庆农药化工集团将恢复为国有独资有限公司。

　　同时，重庆市政府同意2004年给予公司5000万元扶持资金，12月31日，财政补贴到账，ＳＴ农化成功保牌。

　　与国泰颜料中止股权关系一周后，作为公司实际控制人的重庆化医控股，决定将持有的9117．1800万股ＳＴ农化股票（占总股本的58．82％），以行政划拨方式无偿划转给重庆工业50强之一的中国核工业建峰化工总厂。

　　这样，重庆市政府就不仅仅为ＳＴ农化成功保牌，还为其下一步的置换式重组铺好了路。

　　对此，黄奇帆总结说：“生产经营永远是搞好一个企业主题的一条腿。资本运作也是一条重要的腿，资本运作总的概念就是转制、实现资源优化配置。”

　　在债务重组方面，重庆市政府也不是凭空进行资本运作，而是运用资本市场、上市公司、银行贷款、政府资源支持等多种手段。目的就是要按照合理合法的规则，与银行债权方协商减轻债务压力，达成多赢目的，“这样政府、银行、市场都会支持。”他说。

　　区域金融中心

　　2004年5月中旬一个统管重庆市金融的最高权力机构——重庆市金融工作领导小组和重庆市人民政府金融工作办公室挂牌成立，黄奇帆任金融工作领导小组组长。而这个机构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把重庆市建成长江上游乃至西南地区的区域金融中心。

　　黄奇帆说自己估计到2007年，重庆市ＧＤＰ3000多亿，贷款余额会到5000多亿，到2010年，重庆4000多亿ＧＤＰ的时候，贷款余额可能是10000亿，但重庆人会用10000亿吗？重庆的企业可能有两三千亿在重庆借钱，到四川、云南去投资。这就叫经济中心往外辐射。所以，重庆的金融蛋糕不小，全国有多少银行，重庆就有多少分行。但重庆的缺点是重庆本身的金融力量不足。

　　黄曾经提醒重庆的官员说，重庆占着这么大的蛋糕，自己不碰，不有点冤吗？所以，重庆应该把重庆自己的金融蛋糕做大，目标即是把重庆“建成长江上游乃至西南地区的区域金融中心”。

　　于是，重庆市政府在金融上下了功夫，取得了五个具体成果。

　　第一，把重庆市商业银行2亿多的资本金，一举扩大到了15．5亿，增加了13个亿。这一次增加资本，重庆市定了个规则，50％由工商联组织民营企业来投资，还有50％由国有企业财力来投资，这样就形成了15亿，3个月就注资到位。

　　第二，重庆的农信社改革。取消了700个乡镇农信社法人，变成40个区的农信联社的分支机构，开始了以区县为统一法人的农信社体制机制改革。700个农信社账面资本金才10多亿，却有100多亿的呆账，差不多50亿的坏账，重庆市就进行增值扩股，在这个转制的过程中，把10多亿资本金变成了30多亿资本金。

　　重庆市政府在推动过程中，做了一个“游戏”规则，把所有过去的呆账进行另账处理，投资这个股本的都是民营企业家，成功地进行1：2的扩股。市政府从中央政府拿到了29亿的票据和优惠，就把47亿坏账冲掉了29亿。

　　第三筹备重庆发展银行，即把万州商业银行改制成为总部在重庆，向全国发展的一个商业银行。

　　第四，对重庆的投资信投公司增值扩股。该公司是60％民营企业投资、40％重庆政府投资的混合所有制的股份制信投公司，这次把10亿资本金扩大到20亿。

　　第五，组建一个各种所有制混合的保险公司。由重庆市城市建设投资公司牵头，重庆市正在筹建首个地方财产保险公司——安全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其注册资金为4亿元。

　　第六，组建了新的产权交易所。

　　但重庆市政府认为仅有这些还不足以把重庆“建成长江上游乃至西南地区的区域金融中心”，黄奇帆还提出要构造重庆的资本要素市场。

　　黄奇帆认为，有没有资本要素市场对一个地方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

　　对此，黄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对重庆市的部下阐述道，“比如上海，现在的5000多亿ＧＤＰ里面，它的股票市场这两年不景气，但不管景气不景气，反正全国6000万股民，每天买卖股票，一天几十亿，一年也要几万亿，几万亿买卖会有交易税，会有交易费，会有各种各样的证券公司在上海活动，留下的ＧＤＰ，这个ＧＤＰ一年会有几百亿，这几百亿不是上海人干出来的，是上海人中的一部分有点贡献，但是更多是6000万股民，全国的证券公司大家一起干出来的，记账记在哪儿？记在上海。这就是证券市场全国的要素市场。黄金市场也如此，我们有时候会说这些市场不是国家定的，只能定在某一两个地方，我不是说要把重庆变成全国的要素市场中心，我们是说‘长江上游经济中心’，就有长江上游范围中的区域性的要素市场，就会在这儿，这很简单”。

　　黄奇帆说自己经常在想怎样使重庆的民营企业再跳出5个10个亿万富翁来，跳出5个10亿资产的企业来，跳出几个100亿销售值的企业来，而总的思路就是要实实在在地靠“生产经营＋资本运作”两条腿走路。（记者熊九蒙）（来源：经济观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