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40亿元货款被冷藏背后：倪润峰晚节堪忧

　　长虹的一纸公告，就使3．175亿美元的货款以预亏为名被冷藏在大洋彼岸。

　　尽管长虹一再声称，公司当初和季龙粉的合作与倪润峰无关，但是长虹两年来对货款问题一直讳莫如深的态度让公众不得不猜测这家上市公司的背后玄机。日前，记者跟踪调查发现，长虹早在去年赵勇上台不久实施新政之时，就开始对这笔巨额货款进行调查，虽然坊间提出的倪润峰直系亲属在ＡＰＥＸ担任高管一事暂时还难以证实，但是“一旦证明倪在这项货款中的问题并不是长虹现在所称，倪润峰可能晚节不保”，安邦分析师评论说。

　　长虹其实早就出手

　　记者注意到，长虹一再独舞“慢步”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长虹不愿意证实季龙粉被拘。根据记者的求证，季龙粉被拘是四川省和绵阳市公安部门共同努力的结果，而且长虹新任“掌门”赵勇在其间发挥了重要作用。

　　1月8日，记者在江苏省镇江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查阅ＡＰＥＸ股东镇江市江奎集团的档案时，当该局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得知记者是从成都赶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牵扯到长虹彩电（企业）的江奎？”随后，该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早在去年9月初，就有两位来自四川省绵阳市的公安人员带着介绍信来档案室查阅了江奎的档案。由此可见，警方的行动早就已经展开（按照绵阳警方的追查路线，上海、江苏、天津等地与ＡＰＥＸ有业务关系的公司都受到了查证，警方的行动时间可以追溯到赵勇刚刚主掌长虹之时）。

　　同时，有知情人士透露，最后能够拘捕季龙粉，还得益于赵勇的“邀请”。为了“抓住”ＡＰＥＸ老板季龙粉，长虹至少采取了两次行动。去年7月，长虹高层到上海出差，邀请在美国的季龙粉前来参加，但被季龙粉以种种理由推掉。去年10月底，长虹主要高层到深圳开会，以加强进一步合作为名再次邀请季龙粉参加。季龙粉到深圳后，先是表示还长虹3亿美元，后来又说只还9000万美元。

　　季龙粉作为董事局主席的香港中华数据广播开给长虹的价值几千万美元的支票不能兑现，四川省经侦总队以涉嫌票据诈骗的理由把季“请”回了成都。

　　尽管长虹高层一再声称，长虹至今未对ＡＰＥＸ公司高层采取任何行动。但是与四川省、绵阳市两级政府浸淫多年的长虹对此却并不知晓也不愿意求证，其矛盾的说法就使人难以置信了。

　　有消息说，ＡＰＥＸ公司创始人、董事长、美籍华人季龙粉目前被国内警方监视居住，最新的进展是于1月6日下午被从上海带到长虹所在地四川省绵阳市入住富乐山宾馆，而且该案件已经移交给了四川国安部门。记者在暗地询问富乐宫的多个部门和相关工作人员时，都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晓，但显得很谨慎。有知情人透露，因为媒体报道出季被监视居住在富乐宫之后，该酒店因此被有关部门指责“泄密”而写了检查，因此，季肯定已经被转移居住地。

　　随后，记者通过美国总领事馆表示采访季龙粉的意愿时，被告知必须经过美国公民ＤａｖｉｄＪｉ本人的同意才可以。对此，四川省有关方面也拒绝了这一采访要求。

　　长虹到底想掩盖什么？

　　实际上，在去年11月底，本报记者就季龙粉在国内被刑拘一事向长虹新闻发言人刘海中进行过求证。“我们还没有得到季龙粉被刑拘的相关消息，也不想刻意去证实这一消息，因为即使季龙粉被刑拘，也不会对长虹海外市场造成多大的影响。”

　　在季龙粉被拘消息大白于天下之后，长虹依然不愿意证实这个消息，却迅速发布了简短的预亏公告。随后，长虹又在媒体的围追堵截下，才发布了在美国加洲起诉ＡＰＥＸ公司；倪润峰未被有关部门重点关注，也未接受调查；公司目前尚无收购ＡＰＥＸ计划等一系列公告，但是一切都已经陷入被动。

　　“长虹到底想掩盖什么？”西南财经大学一位持长虹股票的教授质疑说，既然长虹在出来的第二天就发布公告预亏拟计提3．1亿美元坏账，那么就表明长虹对这一事件是非常清楚也做了充分准备的，而这样的公告迟迟不发是某些个人因素还是集团因素就令人值得怀疑了。

　　由此，不得不让人联想起去年2月当媒体爆出“长虹在美国遭遇巨额诈骗”时的态度和行动。当时，长虹动用各种关系开展危机公关，并将该消息指责为“纯属捏造”；那一时期，倪润峰正在谋划他的国企改革。而现在，长虹已经步入赵勇时代，在面对巨额货款时却以“预亏”为代价将此事欲平息下来。

　　但是长虹面对重重窘境，那份已经预亏26亿元的年报，如何能够坦然示人？谁又为长虹巨亏负责？长虹新闻发言人刘海中承认，目前长虹集团内部尚未考虑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但是这并不能排除公众的疑虑。

　　倪润峰大意失荆州？

　　日前，有消息称“传倪润峰已遭调查，直系亲属在ＡＰＥＸ公司担任高管”。随后，长虹立即发布公告对此进行了澄清。但是有关人士分析，2000年5月倪润峰离开长虹和2001年2月倪的重出江湖，对倪的性格与行动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为40亿元货款埋下了伏笔。

　　在复出时，倪润峰就长虹面临的窘境开出两大药方——海外市场扩张和产权改革，而这两者又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因为不扩张海外市场长虹就没有生机，不进行产权改革长虹就没有活力。为此，他选择了ＡＰＥＸ。这家公司声名好坏他并非完全不知，他自己在美国呆了两个星期，又派王凤朝赴美国对ＡＰＥＸ考察58天，这说明当时他还在犹豫，然而他还是决定赌。

　　随后，在2001年7月16日，满载着长虹价值200多万美元的各类彩电“直通美国”专列就缓缓驶出了绵阳车站。此时距离倪润峰退居二线后复出仅5个月时间。到了翌年，长虹通过ＡＰＥＸ向美国市场出口彩电已高达320万台，连同ＤＶＤ销售额超过7亿美元。外界对此间原因的揣测是，复出后的倪润峰有尽快做大业绩的压力，因而忽视了对风险的考量。

　　但就是在2001年前后，包括中国五矿进出口公司、宏图高科、天大天财等都已经觉察到ＡＰＥＸ季龙粉的骗人伎俩，或者停止给其供货，或者采取法律等手段积极措施追讨。而扛着民族大旗的倪润峰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根据有关人士提供的季龙粉在2003年给长虹做货款抵押而开具的37张总额为7000万美元的支票复印件来看，这37张支票分别于2003年2月7日、2003年2月21日、2003年2月28日以及2003年3月14日出具，担保的则是从2002年5月到2002年12月的发货单。每一张支票都担保着超过百万美元的货款。可见长虹和ＡＰＥＸ的业务量之大之频繁。

　　对此，有关人士认为，面对如此巨大的出口量，倪却不在美国设立长虹的办事处，其作为明显与倪的性格不符。所以，“倪的直系亲属在ＡＰＥＸ担任高管并不是空穴来风，而且从倪在去年竭力掩饰遭遇诈骗事件就可以窥见一斑。”

　　但经过了一落一起的倪润峰目标不单是完成出口销售，还有他孜孜以求的ＭＢＯ计划，这很快就被四川省政府叫停，并导致倪在去年最终离开长虹。

　　“使长虹成为民族工业的一面旗帜的前ＣＥＯ倪润峰仅仅持有四川长虹股票73872股，按去年的每股净资产6．084元计算，还不到45万元，这个时候离开倪润峰会怎么想？″有关人士评论说。根据长虹去年7月发布的2003年年报显示，倪润峰、王凤朝、刘体斌（长虹财务总监）三位董事的年报酬总额也不过88．20万元。

　　倪润峰为什么不站出来

　　自2004年7月，身在北京开会的倪润峰被宣布免职后，就一直未曾在任何公开场合出现过。有知情人士透露，倪离开长虹后就一直身居美国，与已经移民的两个女儿共享天伦之乐。

　　一向喜欢在媒体露面的倪润峰在此次一浪高过一浪的质疑声中，却显得异常沉稳。或许正如有关媒体报道的，四川省有关部门已经给倪和赵打过招呼，不允许他们出面对此事发表言论。记者在采访长虹新闻发言人刘海中时其表示，倪目前肯定在国内，但是记者询问具体在什么地方时，刘表示，可能在家里，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另外，据有关知情人报料，倪的两个女儿倪越、倪影（音）中有一个在2000年以前遭遇到了一场变故，后来倪将其送往美国读书。随后，在倪与ＡＰＥＸ达成合作协议后，安排自己的这位直系亲属在该公司担任董事。

　　就此，本报驻美国记者在查阅ＡＰＥＸ公司的工商登记时，鉴于该公司系私人公司而被拒绝。此外，美国总领事馆商务处人士表示，鉴于ＡＰＥＸ目前处于经济纠纷中，不能协助调查此事。根据美国加州法律，原则上不接受查询私人公司的工商登记，一般查询必须经过咨询公司进行，除了收取一定费用还必须提供繁琐的文件手续。

　　同时，长虹律师声称，ＡＰＥＸ4．72亿美元欠款已经扣除了退货等款项，而且退货是一个很小的因素。由此可见，该项货款应该为ＡＰＥＸ公司独自收入囊中。在季龙粉被拘捕以后的时间里，ＡＰＥＸ公司发言人ＭａｒｉｅｔｔａＳｃｈｏｅｎｈｅｒｚ多次对外界表示，目前正在进行的ＡＰＥＸ与四川长虹之间的纠纷已经通过正常渠道解决，并且季将很快可以返回美国。但是记者在咨询美国总领事馆时得到的消息却是，目前美方正在和中方有关部门进行积极协调，但是并不能确定季什么时间能够返回美国。

　　有关人士评论说，种种迹象表明，该笔货款应该为一个利益团体所侵占，在目前还没有彻底查明之前，许多可能性就不能排除。该人士特别提示说，一旦季回到美国，与利益团体形成结盟，40亿元货款可能就真的被彻底冷藏了。

　　资料：季龙粉其人其事

　　今年52岁的季龙粉是江苏常州金坛人，1980年进入上海外办，并被派至美国驻上海总领馆任行政助理。1984年，季龙粉调入上海贝尔公司出任中方行政外事经理。1987年，季赴美国加州自费学习。1992年，季龙粉在美国与小他9岁的台湾移民徐安克成立了在美国的第一家公司。当时，他们从事废弃五金、纸类回收的贸易工作，徐安克负责在美国收购，季龙粉负责卖到中国内地。后来两人又合伙做起汽车音响生意，先是帮中国内地汽车音响制造商在美国找买主，接着索性就自创品牌销售了。

　　曾为长虹对美出口最大经销商

　　“现在中国出口美国的彩电有87％是经过我们销售的。”作为美国视听产品最大的经销商之一ＡＰＥＸ的总裁，季龙粉曾经这样炫耀自己的业绩。的确，作为长虹对美出口最大的经销商，季龙粉曾经辉煌一时。据了解，长虹彩电当时在美国的销售业绩也引起了同在美国市场竞争的国内彩电巨头的密切关注。

　　据称，当时在美国市场销售的中国彩电主要就是长虹生产的ＡＰＥＸ和另一家中国企业的贴牌产品，而ＡＰＥＸ品牌彩电在美国的市场价明显低于竞争对手，这使得几乎所有打算进入美国市场的中国彩电企业都明显感到了价格压力。海信集团透露，他们甚至为此专门在洛杉矶成立了一家分公司，董事长周厚健曾亲自到美国市场作调研。而且据称周厚健和ＴＣＬ的李东生也都曾与季龙粉接触过，希望探寻开拓美国市场的经验，不过最终没有与其签约。

　　每1．2秒卖出一台ＤＶＤ

　　代销长虹彩电是季龙粉引起中国企业关注的重要事件，但事实上他此前的ＤＶＤ销售早已让他成为美国业界的名人！1999年底，季龙粉与徐安克共创的ＡＰＥＸ品牌ＤＶＤ刚在美国市场亮相，但到了2000年底时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15％，仅用一年就超越了索尼和松下等知名品牌，成为美国ＤＶＤ的新霸主。据称当时在美国最大的零售渠道商威名百货遍布全美国的2400家卖场中，每星期ＡＰＥＸ牌ＤＶＤ的销售量就高达6万台，平均每1．2秒就有一台ＡＰＥＸ的ＤＶＤ被卖出。为此，在2002年12月的美国《时代》杂志上，季龙粉和徐安克被评为全球15位“年度最具影响力企业家”。（党鹏张钦）（来源：中国经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