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开放的姿态保守

　　从蒋庆发动儿童读经运动，到《甲申文化宣言》发表，文化保守主义的言说经历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在2004年开始呈现出活跃的态势。而《原道》，也在这一年迎来自己的十周岁生日。继上世纪90年代初国学热之后，中国文化保守主义者再次集体亮相，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文化保守主义阵营里此次包含了众多的自由主义者及新左派。

　　《原道》是中国文化保守主义的一面旗帜。90年代初——李泽厚所谓的“思想家淡出，学问家凸显”的年代，一大批持文化保守立场的刊物，雨后春笋般涌现。1994年横空出世的《原道》，是这批同人刊物中比较另类的一个，它热衷于思想探索，强调“较乾嘉诸老更进一层”。创办者陈明，在《原道》开卷语中这样问道：“如果正大踏步向21世纪迈进的中国，其文化确确实实是一个性格独具结构完整的系统，那么，它那五千年来一以贯之而至今仍不可或缺的基本精神或价值拱心石，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应该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追问，《原道》坚持以平均每年一本的速度，以“士尚志，志于道”的精神，去重建一套具有承担“表达/塑造”民族生命功能的话语系统。在陈明看来，从历史的纵向关系上考察，《原道》和《学衡》、《东方杂志》等在精神气质上相近，但就与社会的横向关系上，它更像《新青年》。在继承启蒙情怀的前提下，《原道》自觉地扬弃了启蒙话语。

　　“原道”，即是找路的过程。寻找本身，意味着终极价值的不确定，以一种画地为牢的封闭心态“原道”，恐怕无法抵达大道的彼岸。作为文化保守主义者的陈明，在思想的兼容并蓄上，并不保守。从《<原道>第十辑》上，我们也能看到这种以开放心态“原道”的努力。自由主义者秋风，新左派冼岩，都在书中占了一席之地。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杨阳关于儒家思想为专制主义集权提供了价值基础的文章，也赫然在列，虽然这种观点是陈明所不能接受的。

　　当然，陈明的开放是有底线的，作为一份持文化保守立场的刊物，它寻求的是各种思想派别——自由派、新左派和保守派——视域中对传统持同情理解的那一部分（包括基于理解与同情之上的批评）。秋风在《孔子反对铸刑鼎的宪政含义》中，认为孔子之所以反对铸刑鼎，是因为他“敏锐地洞察到成文法与判例法背后的政体差异”，为理解儒家提供了宪政视角。冼岩则在《21世纪来自中国的理性声音——评康晓光新保守主义》中，提出“新中学”一说，认为“由于中国的特殊性，源自西方的左右学派均无法有力解释和有效解决中国问题。”，而康晓光奠基于儒教基础上的“仁政”学说，为解决中国问题提供了一种全新思路。可能《<原道>第十辑》中的每一种观点都有可商榷之处，但意义在于，它为我们理解中国传统文化提供了更多的面向。

　　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原道》，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知识阶层的认可。范亚峰曾说，90年代最重要的民间刊物，是《公共论丛》和《原道》。自“五四”新文化运动“打倒孔家店”始，在文化比较领域，一种妄自菲薄的风气盛行学界。立足传统思考中国问题，以同情/理解心态面对中华文化，寻求本土资源与西方经验的接榫——《原道》十年，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功用，它是中国知识分子日益成熟心态下的产物。

　　《<原道>第十辑》主编 陈明 朱汉民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5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