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云南足球城消失之谜 秦绍高：要是大戚不走……

　　自从2004年元旦向外界公布红塔集团退出职业足球之后，云南红塔俱乐部总经理秦绍高再也没有和外界谈过足球。不久前出席红塔山杯拳王赛新闻发布会，是这位前红塔俱乐部总经理第一次在体育圈亮相。这次和记者见面，记者开玩笑地问：“秦主席现在喜欢上拳击了？”他很坦白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集团虽然不搞足球了，但对影响力大的体育赛事还是会大力支持的。”

　　红塔退出足坛后，俱乐部三楼那间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也换了主人。皇马巨星亲笔签名的足球，原先一直放在秦绍高的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现在，这个足球在他家中的展示柜里，一进门就能看到。

　　坐在秦绍高家里的沙发上，他看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目光咄咄逼人，而更像个普通的退休老干部。秦绍高说：“我马上满60岁了，再过十个月就正式退休，然后在家里带带小孙子，安享晚年。”老人现在仍是红塔集团的监事会主席，也是红塔体育中心的名誉顾问。

　　“和一年前相比，您的气色好多了。”听了记者这句话，他笑了笑没吭声。半晌，才淡淡地说：“现在不用像以前那么操心了。”对秦绍高进行“家访”的这一天，离红塔退出整整一年，他主动说了一句：“刚好一年了嘛，真巧！”

　　“忍痛甩卖,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2003年底，红塔俱乐部以3800万元的价格将中超资格及一线队整体转让给了重庆力帆，这与六年前买下深圳金鹏的成交价相差无几。关于红塔转让的全过程和个中隐情，至今让人捉摸不透。至于那3800万的转让价格，很多人都认为红塔是彻底死了心所以贱卖。也有人认为，是俱乐部的财务出现亏空黑洞，才不顾一切地急于脱手。

　　时隔一年后，记者将这一系列疑问再度抛给这笔大宗交易的卖方核心人物。老人平静地道出了全部细节。“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当初没有大张旗鼓地转让，没有向外界及时公布，主要是想让事情能顺利地尽早完成，避免节外生枝。”

　　秦绍高坦言，3800万确实是个很低的价格，红塔队的价值当然远不止这点钱。但在当时那种特殊的情况下，作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迫不得已。集团打算退出的时候，俱乐部正在着手新赛季的准备工作，选帅、引援、球市开发、经营各方面都拿出了具体方案。接到消息后，他们手头的工作只能搁浅，等待集团高层的最后决定。“当时，退出的申请还没有交到省里面批示，俱乐部的工作都无法继续开展。等省政府的批复下来，集团正式决定退出以后，离球员转会和俱乐部注册的截止日期已经不到半个月了。”秦绍高很无奈地说：“考虑再三，最后决定集体转让，这样球员和俱乐部的利益都能得到一些保障。”

　　在秦绍高的记忆中，当时集团领导给俱乐部的批示是：“转让事宜要尽快顺利完成，尽量降低损失、影响和不利因素。”为此，秦绍高硬着头皮向高层表态：时间那么仓促，红塔队要想按实际的投入及价值，以一个理想的价格转让出去难度很大，他只能尽力而为。“当时外界说我们只和重庆力帆谈，是不是另有隐情，其实不是这样。当时，除了重庆以外，河南建业、长春亚泰都来谈过。但综合考虑下来，重庆的条件比较理想，而且他们很有诚意。”他又重复了一次一年前说过的话：“重庆虽然刚刚降级，但毕竟各方面都还具备甲Ａ的条件和实力；另外，球队转让给重庆，也代表西部地区在中国的顶级联赛占有一席之地，从情感上比较能接受。”

　　确定了接手对象后，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秦绍高说，红塔在这个阶段的谈判中是有些被动，“人家毕竟是商人，精明，知道我们时间仓促想早些转出去，所以趁机杀价。”经过数轮谈判，红塔终于在一周之内完成了这次转让。老人说，他已经尽力兼顾球员和集团的利益了，当然，那么仓促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他并非想解释什么，毕竟一切都成为历史了。“一年没见，叙叙旧嘛，仅此而已。”

　　“再不退出，红塔就会被泼脏水”

　　重提红塔足球，秦绍高已不再三缄其口：“去年红塔决定退出，实在是明智之举！如果继续搞下去，任由那些黑暗的东西蔓延，那简直就是往红塔身上泼脏水，有损集团的企业形象！发展成现在中超这种混乱的局面，恐怕就无法收场了！”

　　他说，一年来眼看着中国足球越来越混乱，搞足球的人都心灰意冷了，球市不振，人心惶惶，谁还会对中国职业足球有兴趣呢？“如果再不转变管理机制，环境得不到净化，球员和球市不规范的话，相信没有人愿意去趟这潭浑水！”

　　秦绍高说，红塔俱乐部还存在的最后时期，球队里出了很多问题，一些球员“胡球搞”的行为愈演愈烈，有些事情俱乐部根本无法控制。“最严重的是，不单单是红塔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整个中国联赛的大环境都是这样子。”他说，球市低迷加上联赛混乱，让集团失去了继续投资的兴趣，再加上集团经营发展战略上的调整，最终选择了退出。

　　“红塔是全国乃至全球的一个知名国有企业，当初决定投资足球，主要是想在这个领域树立自己的品牌和形象，同时也能回报社会。但职业足球一直没能得到良性发展，球迷越来越少，这和我们的初衷相悖。不仅没能回报社会，反而还影响了企业形象。”对于高层的决定，秦绍高说他非常赞成，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初选择退出确实很明智。

　　不过，老人也承认，从他个人感情的角度来讲，苦心经营了六年的球队就这样烟消云散，他确实割舍不下，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你注意到没有？俱乐部的那幢办公楼已经成红塔集团的营销中心了，牌子也早就换掉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不出老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语气有着无尽的感慨。

　　“大戚不走，有可能还会搞下去”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秦绍高心里藏了一年的话就再也捂不住了，尤其是谈到戚务生，谈到大戚辞职的那段往事，还有总经理与主教练之间的关系。

　　一年前的秦总对某些敏感问题从不轻易开口，但现在，他似乎不介意和记者畅谈。老人说，他知道外界一直认为他和戚务生之间有矛盾，但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以前没有，后来也没有。“我们共事五年，相处很愉快。当初他想辞职的时候，我多次挽留过，但他态度很坚决。”说到这里，秦绍高有些黯然，“云南足球环境不好，基础薄弱，留不住人才啊。这几年，不少俱乐部都想要戚务生过去带队，开出的待遇都比这边好，他一直没走。”秦绍高很坦白地告诉记者，戚务生在红塔的年薪对比之下不算高，“一年不到200万”，但他仍然在云南呆了这么长时间。

　　说到这里，秦绍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想，要不是因为心冷了，他也不会走。”

　　不经意间，秦绍高道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细节。戚务生要离开红塔的消息，是2003年11月中旬客场打完天津以后，由大戚亲口向外界宣布的，但早在一个月前，秦绍高就知道这事迟早要来。“我记得很清楚，10月20日戚务生亲口跟我说他要辞职，当时我就挽留过他。”10月20日，红塔客场不敌上海申花，迎来那个赛季的第一个三连败。赛后，戚务生就很隐讳地表示：“这场球，队员的水平没有正常发挥。”所以老人认为，戚务生辞职是因为心冷。

　　随后，他突然侧过身来，很肯定地对记者说：“我想，戚务生如果不走，红塔说不准还不会那么快就退出。毕竟这支球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换教练不一定能起作用，成绩肯定就会受影响。”接着他又喃喃自语起来：“唉，大环境就是这样，退出了也好。”

　　此时，老人的情绪有些波动，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记者一眼，然后笑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说这些没有什么意思了。”

　　歌手雷一风守望红塔队重生

　　“在这个冬天的夜晚，大家身体外面穿的衣服都很多，但藏在身体里面的内心却很冷。”雷一风在昆明亚高酒吧的舞台上甩着长发，冲着话筒很煸情地说，他要把《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献给曾经爱过、也曾经失去了爱的朋友们。他自称在昆明夜场唱了十年，入股后才把亚高当放歌的惟一据点。亚高的常客喜欢这名本土歌手的作品，具体曲目各有所好。但红塔球迷喜爱雷一风的动因只有一个——那首在拓东回响了几年的《让我们一起进球》（又名《板扎》，通称《红塔队歌》）的红塔俱乐部专用歌曲，就是他参与创作并主唱的。“云南队，板扎！”

　　红塔队消失后，雷一风仍然在亚高卖力地高唱红塔队歌。来亚高玩的客人并不都是球迷，但这里也时常有恋旧的红塔球迷光顾。“只要有球迷点这首歌，我都尽量满足”，雷一风说，“让我感动的是，红塔队消失后的这一年里，点这首歌的人相当多。”

　　一年前和现在分别演唱这首歌，感觉也许有些不一样吧？“说的对”，雷一风说，“就像一首情歌，以前是热恋，现在是在失恋状态下演唱。”与拓东体育场的大喇叭相比，亚高的音响当然更出色，真人演绎的效果也更有感染力和震撼力。“板扎、板扎、板扎板扎板扎……”，听到这一段过门响起，看到歌者的投入，的确有种梦回甲Ａ的感觉……

　　谈起《板扎》的创作灵感，雷一风又回到1999那个激情燃烧的赛季。“这首歌就是红塔冲上甲Ａ之后开始酝酿的”，他说，“当初我没想到它会成为红塔队歌。作为一名忠实的球迷、一名至今坚持一周双赛的业余球员，我的动机很简单，那就是一定要写这样一首歌，用它来表达我对红塔队的支持和热爱。”有一天，他驾着摩托飞驰在石安公路上时，突然有一段曲调脱口而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跳出来的就是‘红塔的朋友我们挥挥手’那一段。我马上停车打电话给我的搭档晓琦，让他赶紧拿笔记下这段乐谱。”正是这段宝贵的灵感，造就了日后被球迷传唱的“红塔队歌”。

　　完成创作之后，雷一风开始在夜场中演唱这首《板扎》，也常常引来球迷的喝彩。后来，经过媒体的引荐，雷一风和晓琦专门到了玉溪，红塔集团领导与其面谈后决定，由时任红塔俱乐部老总的秦绍高来操办此事，让《板扎》成为红塔俱乐部球迷专用歌曲。此后每逢比赛日，拓东体育场上空必定回响着《让我们一起进球》。

　　“烂花子，还钱！”

　　舞台上的雷一风拿着话筒说：“在座的有没有像我一样，被人借钱不还的？”台下不乏共鸣；“对付这种人我们只有三个字。”酒吧里顿时爆响起一片叫得很过瘾的粗口，但雷一风用昆明话声嘶力竭地给出了答案：“烂－花－子！”随后，他开始演唱那首愤世嫉俗、却又入世随俗的《还钱》。

　　雷一风介绍说，当年在红塔集团的大力扶持下，他们利用5个主场来拍摄《让我们一起来进球》的ＭＴＶ，动用了大批群众演员。完工后红塔给了琦风12万元，用来支付制作费和购买播映权。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即发生了，一个姓王的经纪人揣着12万和ＭＴＶ母带逃之夭夭，使得这部作品尚未面世就石沉大海。而红塔和琦风都成了受害者，《还钱》这首歌就是在一怒之下出炉的。“12万不算哪样，其实我并不想叫他还钱”，雷一风说，“如果那个人肯把母带送回来，我发誓不追究他任何责任。”

　　“那种场面可能永远也拍不出来了”，拍摄现场的壮观历历在目，“上千人在大雨里，跟着节拍统一做动作，中超也没有哪家俱乐部拍出这样的作品。”雷一风比划着那串编排得颇有难度的手势，无比惋惜地说：“不是我个人想要回那盘母带，那部ＭＴＶ不是我和晓琦的，也不是红塔俱乐部或者红塔集团的，它记录了一段忘不掉的历史，它属于所有云南球迷。”

　　借钱不还，意味着做人没有原则、轻诺寡信。鄙视这种行为的雷一风则向球迷、也向自己恪守忠诚。十天前，琦风飞扬推出首张专辑，海报推介的第一支歌就是《让我们一起来进球》。为了弥补资金的不足，他不惜卖掉了房子。“以前有很多球迷总问我，雷一风你多阵才出专辑？我说等得起，肯定会出的。”他也没有忘记满足球迷卡拉ＯＫ的要求，“我特意收录了《板扎》的伴奏曲，送给所有球迷。”

　　不过，兑现了承诺的他也有些失落，“我这首歌收录成专辑了，红塔队也消失整整一年了。”为了表达这种体验，琦风飞扬乐队又创作了一首《游戏》，以此来纪念失去的红塔足球。

　　“后来者，红塔！”

　　在金马碧鸡坊度过的这个冬夜里，记者觉得雷一风每首歌唱的都是红塔情，心里泛起了酸楚的滋味。就拿他演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来说吧，这个疑问其实困扰着多少云南球迷。不过，雷一风坚信：“红塔队总有一天会回来，《板扎》不会成为绝唱，总有一天要在球场里重新唱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本以为，他所说的“红塔队”只是一个光复云南足球的代名词，雷一风却说：“谁来重振职业足球的大旗我都欢迎，但我个人总认为，这个后来者很可能还是红塔。”他觉得如果足球环境改善了，观众热度高，投资有钱赚，红塔复出并不奇怪。

　　多年来对业余足球乐此不疲的雷一风认为，云南喜爱足球的人太多了，除了在省市足协旗下参加业余比赛的那些队伍，还有成百上千支球队在频频约战、自娱自乐。“在海埂，一年打下来对手基本不会重复。”而更多的同龄人和下一代受此感染，势必壮大足球的民间势力，再加上全世界最适于开展足球运动的草场、气候和海拔，雷一风反问道：“你说说嘛，我们云南这片土地不生足球生哪样？”

　　告别时，雷一风吐出了他身为一名铁杆球迷的心愿：“云南肯定会重新拥有自己的职业球队。我认不得这一天要等多久，可能是一两年，也可能是五六年，甚至十几二十年。但是我永远相信，迟早会有那一天！”推出云南流行音乐第一张本土原创专辑后，十年修得正果的他非常自豪，他说哪怕自己的音乐理想不能一一实现，也甘愿让后来的云南歌手“踩着我的尸体前进”。他最后认真地表示：“如果等到云南职业足球队回来的那一天，就算我已经唱不动了，我也会进拓东为新歌手重唱《板扎》叫好。”（完）（张明刚）（来源：东方体育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