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文化的融合与科教兴国战略

　　孟建伟

　　关于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简称两种文化）的融合问题，是整个20世纪，也是当前国际国内尚未解决好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

　　堪称两种文化分离和对立的思潮大约开始于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发展在20世纪。其主要根源有三个：一是科学与教育的高度专门化和专业化；二是狭隘的实证主义、科学主义的科学观与狭隘的人文主义、人本主义的文化观的尖锐对立；三是科学技术对人、自然和社会的巨大影响（包括积极和消极、正面和负面）。两种文化分离和对立的后果是严重的。对于正在努力迈向现代化的中国来说，更应当引起高度重视。因为两种文化的分离和对立显然不利于科学与人文的共同繁荣与发展，不利于人本身的全面和自由的发展，不利于经济与社会的全面进步，特别是不利于科教兴国战略全面而有效地实施。

　　一

　　科教兴国战略的第一个要义是科学兴国，而如何推动科学发展并以科学兴国，并不仅仅依靠科学本身，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人文，有赖于两种文化的融合。

　　科学的发展有赖于人文，有赖于两种文化的融合。这主要体现在：其一，科学不能在真空中成长，它需要人文沃土。从科学的外部环境看，推动科学进步的主要动因有两个：一是社会需要；二是人文背景。如果说，前者主要触及科学的技术层面，并从技术层面推动科学发展的话，那么，后者则主要触及科学的文化层面，并从文化层面推动科学的发展。近代科学之所以首先产生并发展于欧洲，不仅同当时欧洲的资本主义兴起及其生产的发展密切相关，而且也同包括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在内的人文背景密切相关。其二，从科学的内部环境看，科学在本质上也是一种文化活动，它像人文活动一样，也需要各种人文动因。科学内部的人文动因，不仅通过理想、精神、境界、信念、意志、兴趣和激情等形式作用于科学家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从而给科学以巨大推动力，而且还常常变成科学家的灵感、直觉和想像，直接参与科学的创造活动。因此，两种文化的融合无疑将为科学培育和营造更好的人文环境，给科学家以更多的人文激励和创造力，从而推动科学活动蓬勃发展。

　　以科学兴国的途径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技术来实现的。技术的目的是服从人的需要，而人的需要又是多方面的，既有物质层面的需要，又有精神层面的需要。因此，技术必须充分体现科学与人文的融合。如何实现“高技术与高文化的联姻”？如何将艺术的美、道德的善和哲学所揭示的时代精神等等融合到技术中去，并使产品获得更高的价值？如何建立一套完整而行之有效的技术评估体系，从而正确把握科技发展及其应用方向，防止或克服科学技术的负面影响，使经济和社会获得可持续发展？所有这些都是科学兴国的重大课题，并与两种文化的融合密切相关。

　　二

　　科教兴国战略的第二个要义是教育兴国，而如何提高教育水平并以教育兴国，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人文，有赖于两种文化的融合。教育本来就属于人文文化，是一项极富人文意义的活动。它的目的是让人受到充分的培养和教育，从而获得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了实现这一崇高目的，教育应当充分体现人文性，体现两种文化的融合。首先，在教育内容上要体现人文性，体现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融合，从而在思想道德、科学文化、身体心理和审美诸方面都得到全面提高。其次，在教育方法上要体现人文性，体现科学方法与人文方法的融合。无论是科学教育还是人文教育，都担当着传授专门知识的任务，因而都需要运用或借鉴科学的方法。然而，教育的方法不能仅仅单纯归结为传授专门知识的方法，从根本上说，应当是如何通过传授专门知识等手段提高人的综合素质的方法，因而同时需要运用或借鉴人文的方法。再次，在教育精神上更要体现人文性，体现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融合。教育有两个永恒的主题：一是探寻如何追求并获得知识和真理，二是揭示追求并获得知识和真理对人自身的意义。于是，教育精神就是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的融合。离开科学精神，教育将失去严谨求实、开拓创新的精神氛围；离开人文精神，教育就会缺乏对追求知识和真理的理想、兴趣、激情、创造力和原动力。

　　教育对于振兴国家的意义和作用主要表现为：一是通过教育推动科学技术的持续进步；二是促进整个文化事业的普遍繁荣和健康发展；三是为国家培养各类高素质的创新人才；四是提高全民族的整体素质。所有这一切都呼唤着两种文化的融合。当今我国教育所面临的诸多重大问题，特别是如何推进素质教育，培养创新人才等问题，都同两种文化的融合问题密切相关。

　　三

　　要实现两种文化的融合并以此推动科教兴国战略的实施，首先必须克服并超越各种狭隘的科学观、文化观和教育观，树立有利于两种文化相融合的新的科学观、文化观和教育观。在新的科学观、文化观和教育观的视野中，科学与人文不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是整个人类文化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二者之间不仅有着紧密的互动关系，而且本身就有着深刻的关联。这种关联不仅体现在两种文化的最终成果和方法论上，而且更重要地体现在两种文化的价值和精神上。科学不仅具有重要的认识价值和技术价值，而且也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和精神价值；反之，人文不仅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和精神价值，而且也具有重要的认识价值和技术价值。科学在追求真理的同时，也在追求着善与美；反之，人文在追求善与美的同时，也在追求着真理。它们在最高境界上不仅是相通的，而且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教育应当深刻地反映科学与人文之间的这种关联，通过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融合，促进两种文化的融合。

　　总之，科学与人文都是科教兴国的重要资源，而两种文化的融合，将为科教兴国提供不可估量的巨大资源。如何最大限度地开发和利用这种资源，应当是科教兴国战略的重要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