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五街帮”犯罪调查

　　绑架强奸抢劫　作案200余起　“老大”年仅16岁　160多人涉案

　　审讯时，这些看上去稚气未脱的犯罪嫌疑人，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嘴角带笑，有的甚至满不在乎地和警察开起了玩笑。

　　审讯间隙，触及这样的话题：说说你和家里人的关系吧。这些猖狂的人立刻恢复这个年龄的孩子的样子，然后泪水决堤。

　　警方称，“五街帮”自去年4月份以来，在温州市苍南灵溪镇绑架、强奸、抢劫、盗窃、寻衅滋事、故意伤害、强制猥亵妇女、聚众斗殴、殴打他人，作案200余起，涉案人员达到160多名，其中未成年人占到将近一半。

　　经过近一年的艰苦侦查，警方终于摧毁了这个温州市建国以来涉案人员最多的一起恶势力团伙。

　　16岁“傀儡”老大和他的幕后主使

　　“别看他不起眼，他就是‘五街帮’的傀儡老大，绰号‘黑友’，刚满16岁！”这个黝黑矮小、穿着花色毛衣、长着小虎牙的小男孩竟然涉嫌团伙作案116起，其中包括绑架、强奸。

　　黑友的母亲早就死了，他读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在家。2002年8月，黑友被父亲一顿暴打后离家出走，在苍南县灵溪镇过起了颠三倒四的流浪生活。在一次打架斗殴中，不到15岁的黑友拿着一把大菜刀把一个大人砍伤，另外7个大人被吓得落荒而逃。这次“以小胜大”的战绩让他明白了：“要想不让人欺负，只能比他们更厉害。”

　　从此，一帮个子比他高大许多的小混混也心服口服地跟着他。开始只是打打架，直到2003年4月被一个叫卢立清的人发现，黑友小小年纪才真正开始了他的“老大”生涯。黑友向警方承认，42岁的卢立清才是隐身幕后的真正头目。

　　在接受审讯时，卢立清说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因为感情和生意上屡屡受挫，让他邪念滋生。“要想活得好，就要有钱，没有钱一切都是空的。”

　　2002年6月，卢立清在灵溪与人合伙开起了托运部。“其他托运部常和我抢生意，但人家是本地人，我一个外来的怎抢得过别人？”卢立清急需有人给他“撑腰”，后来他看中了黑友，“别看黑友小，他有股子狠劲，能镇得住人，又没父母管。”

　　黑友觉得卢比只会打他的父亲对他好———“是他收留我到他的托运部工作，给我吃给我住，给我买衣服穿。我打架受伤他给我看病。我觉得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大，再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了。”

　　警方认为，卢立清的介入，使这帮“散兵游勇”有了一定的组织结构。卢立清操纵“黑友”、“西瓜”、苏某某等骨干，再由他们控制下面的团伙成员。

　　“他让我多找些跟我差不多大的人去闹事，说我们是未成年人，干违法的事没事。”黑友说。短短的两年里，“五街帮”像滚雪球一般一直增加到150多人，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漩涡，他们到娱乐场所闹场吃霸王餐，给黑赌场充当打手，收取保护费……

　　混迹“五街”的日子

　　灵溪镇江湾路是“五街帮”过去经常混迹的地方，俗称“五街”，二十家卡拉OK厅一家挨着一家。“只要有人过生日，我们都要到歌厅去庆祝一番，不用花钱。老板不让就砸他的场子。”黑友说。

　　“五街帮”中很多孩子都来自父母离异或一方早亡的家庭。绰号叫“西瓜”的孩子父母离婚后，由于没有零花钱，刚14岁就去敲诈学生，他2002年 1月被抓，很快取保候审出来了。过了两年，因打架又被抓，然后有一天他就在五街遇到了黑友。

　　“西瓜”进入团伙后干得最多的事情是到娱乐场所“闹场”。卢立清代理了某品牌啤酒在苍南经销，为让这种啤酒进入五街的酒吧，他指使黑友带着小兄弟们去“闹场”，之后卢出面解场，让老板拿“红包”安抚他们了事。老板们为了感谢他，他的啤酒就很快进入了这些娱乐场所。其中一个娱乐场所一年向他们缴纳了2万多元的保护费。“去那种地方，不光白喝白玩，临走还有红包拿，去了几次就上瘾了。”“西瓜”说。据粗略统计，他们每个月的免费签单消费不下5000元。

　　办案民警说，更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团伙涉及的强奸案 (包括轮奸 )多达 28起。“他们的性犯罪几乎到了随意的地步，其中6个未满18周岁的孩子涉嫌强奸案，最小的甚至还不满15周岁。”这些孩子的性犯罪和受到其他团伙成员的“耳濡目染”甚至现场协助直接相关。团伙中年仅20岁的温兴涉嫌强奸 7人9次，受侵害的女性有歌女、社会女青年和在校女学生。

　　未成年人结成同伙，其实也是互相壮胆的过程。他们互相学习作案技巧，邪念在互相吹嘘和攀比中不断增大。有个孩子涉嫌持刀抢劫，他的母亲来到公安局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也不相信———“他在家见了生人脸都会红，怎么可能去参与抢劫？”

　　“五街帮”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五街帮”的孩子们究竟有怎样的成长经历？

　　“我恨我父亲。”“西瓜”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过了两年爸爸娶了第二个老婆，没多久生了个女儿。过了几年，爸爸又离婚了，娶了第三个老婆。我很快又多了个弟弟。以后他们就不管我了。”

　　而温兴把他多次强奸的原因归结为心理的极度空虚和对母亲的报复。15岁时他最爱的母亲离婚后离开他，然后他辍学，生活就此滑向了深渊。“同学之间吵架时，他们都骂我是没娘的种。”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抽泣起来。

　　刘洋的家距关押他的看守所仅几门之隔。刘洋从初一开始就和黑友混在了一起。“个子长得比他父亲还高，他父亲每天中午骑着摩托车去接他回家吃饭，只要晚10分钟，就被那伙人接走了。”母亲说。

　　“我实在没办法了，放下面子去请那个16岁的黑友吃饭，求他放过刘洋，后来托人打听知道后面还有个卢老大，我也请他吃饭，说我们的孩子还要读书，怎么求也没用，他还不承认！”直到事发，刘洋的父母才知道自己的孩子从15岁起就多次“光顾”那种地方(指色情场所 )。

　　“有时候半夜里，那伙人到家门口悄悄把他叫出去。我们跑出去满大街地找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网吧和歌厅，都看不到他的影子。”刘洋母亲的目光落在家里曾经用铁链拴住刘洋的铁窗上，现在她知道儿子回来了，就在不远处另一扇铁窗旁。

　　据《南方周末》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