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浙江”饮水堪忧 钱塘江氨氮超标4倍

　　2005年1月10日，浙江省环保局局长戴备军向全省通告了33家重污染企业，在全省境内掀起了一场“环保风暴”。时隔一个月不到，从1月25日到2月5日，省环保局联合省卫生厅、省水利厅再次开展了“清洁饮水源、喝上放心水”的专项执法检查行动，分四组对全省境内的饮用水源及长期影响水源保护区域的企业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在春节前夕掀起了新年的第二场“环保风暴”。本报记者跟随其中一路检查组，亲身体验了浙江饮用水源不容乐观的现状。

　　新闻现场

　　钱塘江：氨氮超标4倍

　　因为钱塘江被严重污染，杭州的饮用水源安全事实上已经处在一个非常严峻的位置上。2月1日，“清洁饮水源、喝上放心水”的第一检查组来到杭州九溪水厂原水取水口处，水厂负责人杜英杰告诉记者：“和去年上半年比较，现在这里的水氨氮含量很高，而且超标持续时间长。最严重时，水里氨氮含量达到4.2毫克/升，而作为饮用水源的水质氨氮指标必须低于1.0毫克/升，4.2毫克/升，情况真的很严重……”当天，杜英杰实测了现场的氨氮指标，为0.79毫克/升，算是近期来情况较好的一天。

　　造成杭州如今的水环境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饮用水源保护区还没得到严格依法保护，另一方面则是钱塘江严重的流域污染问题。杭州地区的建德与富阳两地存在大量的化工企业与造纸企业，这几百家企业向钱塘江排放了大量的废水，对杭州的饮用水源构成很大的威胁。此外，作为钱塘江南源的兰江，其水质经常处于4类与5类之间，严重影响钱塘江水质。

　　那么，又是哪些企业在污染兰江流域，他们到何时才能让我们喝上放心水呢？2月3日与4日，记者跟随第二检查行动组，来到钱塘江上游的乌溪江、衢江、义乌江、东阳南江等兰江水域，检查兰江水域的企业污染状况，揭开钱塘江污染的源头所在。

　　兰江：大企业排污严重

　　2月3日下午2点，我们来到了巨化集团公司（以下简称“巨化”）。巨化集团公司是1月10日被省环保局点名通报批评的全省33家重污染企业之一，其利润惊人的AC产品在制造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废水氨氮，超标排放到钱塘江上游的乌溪江里。

　　“AC产品是我们巨化的第一个省级名牌产品，假如我们的AC生产线全部正常运转，一年会有3000吨的产量，而一吨AC产品有3000元的利润，也就是说，我们现在AC产品全部停产后，一年将要损失近千万的利润”。在巨化有些显得灰暗而冰冷的AC缩合釜车间里，16台已经有些生锈的缩合釜一动不动地“呆”着，颇有些寂寞的感觉。

　　巨化集团的一位副总在这个车间里对记者说，在得知钱塘江流域特别是杭州水源氨氮超标的情况后，巨化的AC生产车间在两个月前已经全部停止生产了，“在AC产品氨氮排放有效解决方案没有出来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对AC车间进行复工”。

　　根据巨化集团自己的估算，去年巨化总的氨氮排放量在1800吨左右，而2003年巨化的氨氮排放量为2300吨，今年巨化将严格要求将氨氮排放量控制在1500吨以下，而到2007年的时候，巨化给自己的标准是不超过1000吨。

　　浙江蜜蜂集团是这次检查的钱塘江上游企业中比较令人忧心的单位之一。自从1月10日该企业上了省环保局的污染大户名单后，金华环保局对其做出了限产一半的处罚。但当4日上午检查组来到该厂的发酵缸车间时，省环保局副局长肖军在车间已停止运行的几台发酵缸上摸了一摸，发现这几台发酵缸的温度仍旧很高。工厂人员解释说这是为了保养发酵缸而加了热水，但肖副局长表示，不排除这是该工厂为应对检查而临时停止生产所致。

　　在该厂紧邻义乌江的污水排放处，检查人员打开一个窨井盖，发现有未经处理的污水从里边的管道直接排放到江里。而在该厂的正规排放出口，当天经过处理的排放水水质仍然浑浊不堪，检查人员初步估计这种水的氨氮含量在500毫克/升左右，而味精厂排放水的氨氮含量标准则是70毫克/升，照此计算，该厂排放水的氨氮含量超标7倍。

　　其他流域：有小造纸放毒

　　本次行动的第三检查组负责检查温州市及其所辖县（市、区）的欧江、螯江、飞云江流域内饮用水源保护区的保护工作。检查人员检查了温州瓯海前京、下岸制革基地及苍南桥墩水库饮用水源保护区等地点，检查结果显示：温州瓯海区域的水质还可以，但河面上垃圾不少。而苍南的情况却很难令人乐观，在苍南饮用水源的上游，检查人员还发现了未经环保部门批准而私自建造的造纸厂，不过在检查结束的第二天，相关部门立即关闭该造纸厂，推倒其厂房。2月1日至2日，“清洁饮水源、喝上放心水”的第四检查组对湖州区域内的5个饮用水源保护区进行了检查，结果5个被抽查的水源保护区无一合格。在南浔自来水厂一级水源保护区内，竟有10多个生活污水排放口，而保护区的周边也杂草丛生，漂浮着各色塑料袋。

　　新闻分析

　　为什么浙江的饮用水源环境问题那么大，记者与浙江省环保局的有关人员进行了交流。

　　整体尚可前景不妙

　　据浙江省环保局介绍，其实整个浙江省的环保质量还是在全国排中上水平的。根据2004年全省八大水系、内陆河流和湖库的169个省控断面水质监测结果，有52.1%的监测断面水质达到或优于地表水环境质量III类标准，比上年减少10.5个百分点，其中合格的饮用水源地有325个。

　　但是在水环境方面还是有很多的问题，比如地表水水质明显下降；平原河网和城市内河水质污染依然严重；湖泊存在不同程度的富营养化现象。

　　在2月1日刚刚闭幕的杭州市两会上，很多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都纷纷发言对我省的环境问题表示关注，市人大的一号议案更是直指钱塘江生态问题，题目就是“关于加大钱塘江流域生态保护力度，建立生态补偿机制的议案”。

　　管理体制问题最大

　　在我省环保压力那么大，老百姓环保呼声那么高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次饮用水环境差的情况？

　　浙江省环保局的官员认为，这得分两方面。一个是环境问题和经济建设的互相促进互相制约的问题。我省经济在不断地发展，经济总量在不断地增强。工业发展，对环境的污染是必然的。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把重污染项目外迁，要么依靠高科技，增加技术含量高的项目建设。但问题是我省目前还很难迅速办到，只能是走一条不断平衡的道路，处理好经济建设和环境污染的关系。

　　另一个法律和管理体制的不健全的问题，很多地方环保查处一次，污染企业收敛一点，之后又老方一帖，导致产生了一批“老地方、老反复、老问题、老举报”企业。但为什么会死灰复燃呢？这就值得人们深思了。

　　从管理体制上讲，环保只是个监督、检查的部门，他是对污染产生了以后采取措施的一个部门，所谓的措施也只是行政罚款。所以很多企业是交了罚款，继续排污，老百姓看了也直摇头。尾端管理永远赶不上源头管理来得直接和有效。而对这些污染企业操有生杀大权的只有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可以从工商、土地、税务等多种手段来控制污染企业。说得更直接点，他可以命令这些污染企业关停。

　　杭州市人大张江民代表在两会发言中就直截了当地说，这就是地方政府对污染企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因为考核地方政府主要领导政绩是考核GDP，这就使得有些地方政府的发展经济指导思想就是强调工业产值。比如小造纸，谁都知道它污染大、技术含量低，但还是会在有些地方存在着。张江民建议上级部门在考核地方政府主要领导政绩时，不应再纯粹考核GDP，而应该考核“绿色GDP”。所谓绿色GDP，就是指从现行的GDP中，扣除由于环境污染、自然资源退化等因素引起的经济损失成本，从而得出真实的国民财富总量。

　　当然也有些现实问题。比如现有的一些污染大户多为老企业，在以前的历史中对环保不是很重视，从设计之初就对环保意识单薄，再加上几十年的设备老化，市场经济条件下国有老企业效益又不太好，所以没有大量的资金进行环保改造。

　　目前环保处理也存在技术瓶颈，比如处理氨氮，现在还没有廉价的解决方式，设备都比较贵，有些产品产生的氨氮还需要国外或院校的专利技术，对一些小企业来说，根本无法承受。（作者黄渭　叶涵　温浩杰）（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