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幸家庭的暖光与希冀

　　人物 廖秀淇

　　档案 身有残疾，孩子重病，在政府关心下领到低保，住进新房

　　廖秀淇最常说的一句话是“烦死了”。今年40岁的白云区钟落潭镇长腰岭村村民廖秀淇个子很高，黑黑的头发长长地披在肩上，红色的毛衣虽然颜色式样都过了时，但依然和她的肤色很衬。自己双腿残疾，已经63岁的老公没有工作，正在读初三的女儿小冰前两年被检查出有地中海贫血和Ｇ－6ＰＤ缺乏症。

　　先天的残疾、后天的疾病、由此而带来的贫穷，一个不幸的家庭，总是不幸重叠不幸。所幸的是，廖秀淇还喜欢张开嘴笑，跟记者说话的时候经常说“我想”、“我希望”，这些对一个普通而正常的家庭来说也许大过卑微的“希望”，是这个被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家庭的“暖暖内含光”。

　　如果不是孩子的病……

　　从务农到打工挣钱，从屋顶漏水到带热水器的洗手间，廖秀淇一家的生活，看起来终归是在上升之中

　　1986年，在村里人的介绍下，廖秀淇嫁给了比自己大20几岁的林灶金。林灶金年轻的时候结过婚，但“很快老婆跟人跑了”，一直单身到四十几岁。在村子里，像廖秀淇这样夫妻年龄悬殊二十几岁的并不常见，廖秀淇说这主要是因为自己残疾。因为自卑，在嫁给林灶金之前，廖秀淇没有谈过恋爱，“连想都没想过”。三年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小冰。

　　大概2000年的时候，村里面分了一次地，廖秀淇一家的地陡减到一亩两分，一年只能收三、四百斤的粮食，廖秀淇说“根本不够吃”。长腰岭村里很多村民自己开了皮草公司当老板，因为都是熟人，廖秀淇找到一个在私人公司里干杂活的工作，“缝缝线头什么的”，一个月可以有三、四百元的收入。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家开始享受每个月240元的最低生活保障。

　　去年春节前，廖秀淇一家告别了两年来寄住在亲戚家的尴尬生活，住进了镇政府为他们免费修的新房，房子很漂亮，带了全套的家具和装修。廖秀淇把地砖擦得锃亮，墙上还挂了一幅从皮草厂带回来的挂历，挂历上是衣着入时的漂亮模特。

　　从纯粹务农到开始打工挣钱，从屋顶漏水的房间到带着热水器的洗手间，廖秀淇一家的生活曲线，虽然起伏不大，但看起来终归是在上升之中。

　　“可是小冰病了”，廖秀淇说。

　　如果我有稳定工作……

　　上碟咸鱼当加菜，廖秀淇家的午饭，是一盘自己种的油麦菜。由于一年只能开几个月工，她希望新一年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16岁的小冰长得很清秀，只是格外苍白，1999年时，医生告诉廖秀淇，小冰得了她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的病——地中海贫血和Ｇ－6ＰＤ缺乏症。

　　本来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家庭忽然多了一个病人，廖秀淇觉得，“日子没法过了”。因为经济困难，每次去医院动辄几百块、如果要检查“什么血、什么脑”，则要上千的的费用是廖秀淇感到“烦死了”的最主要原因。缺钱，是这个家庭始终绕不开去的话题。

　　采访到中午的时候，廖秀淇热情地留记者吃午饭，但又很担心会“吃不惯”——他们家的午饭，是一盘自己种的油麦菜，和一小碟大概是为记者特意蒸的咸鱼。廖秀淇说，家里大概一周会买一次肉或者鱼，但是为了小冰的身体，他们两三天会给她炖一点鸡、兔子或者鹌鹑，中午吃的咸鱼，虽然只要几块钱一斤，但他们也能吃好几天。

　　没有一点存款，甚至从没有办过存折；负债近万；小冰的病还是个未知数；没有办年货，今年鲜花金橘特别便宜也舍不得买……廖秀淇一家的新年，显得有些凄凉。廖秀淇说，广州天气热，她打工的皮草厂一年只能开几个月的工，因此她“希望明年可以找到一份稳定的工来做”。

　　“有工打，有钱拿，小冰的病就会好点了，你说是不是？”廖秀淇问记者。

　　［记者手记］

　　孩子：真正的希望

　　十几年前，李宗盛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写了一首《希望》，他在歌里唱道“总在她们的身上，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对自己、对人生、对未来的渴望”。

　　残疾的母亲、贫困的家庭、有病的孩子……说实话，真正触动我的，是小冰作为一个孩子的生活。

　　小冰16岁，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正在读初三。小冰不像一个16岁的孩子，因为生病，她这个学期只上了一个月的学。作为一个16岁的女孩子，小冰没有喜欢的歌星影星，整天在家却不知道电视里在放什么电视连续剧，穿着她爸爸的一件黑色大衣——她妈妈说“给她买衣服都没兴趣”。和廖秀淇喜欢和人聊天不同，我采访的一天里，小冰几乎一言不发，提问常常陷入僵局。虽然桌子上放着小冰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合影，但廖秀淇说，在她生病辍学的日子里，从来没有同学来看过她。

　　廖秀淇很担心地问我，“班上的同学会不会看不起小冰？”在她看来，是一个偏见的周遭将小冰关在门外。但在我看来，更应该担心的是，小冰用自己的偏见去拒绝这个世界。

　　采访的时候，有邻居过来串门，邻居有两个孩子在读大学，每年大概要花4万块，同样也是负债累累。但是因为孩子，这个家庭拥有的，是看得见的美好明天。就像王小波说，学生总是穷得最为理直气壮，推延开去，有学生的家庭，也可以穷得理直气壮——因为有希望。

　　在自己的房间里，小冰告诉我说，自己最好的科目是语文，喜欢看鲁迅和《骆驼祥子》。小冰还说，自己喜欢写作文。小小的爱好，小小的“喜欢”，多想小冰别把它们丢了，因为它们，她的未来，她家的未来，才有真正的希望。

　　［暖心政策］

　　政府补助农民参加医保

　　七成以上“零就业家庭”实现一人以上就业，困难企业职工基本做到“应保尽保”；建立“慈善超市”救助低保户，物价上涨时采取多种措施解决群众困难……近年来，广州不断加大对困难群体的救助力度，给廖秀淇这样的困难家庭不断带来新的亮光。

　　广州市各区去年还逐步开始按照每人每年不低于10元的标准补助农民参加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参加合作医疗的农民，可以获得不低于住院医药费用30％的补助。根据部署，市、区（县级市）和镇（街）三级财政每年都要按照参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农民每人20元的标准安排救助资金，建立农村合作医疗保障基金，启动农村合作医疗保障救助制度，用于补助特困人口缴纳合作医疗保障金部分的减免和大额医药费的减免。

　　本报记者　李静睿

　　图：

　　家里来了记者客人，廖秀淇的老公发挥特长，炒了个青菜，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一碟咸鱼。李静睿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