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烧的年代

　　护士手记

　　小菊专栏

　　张大爷执意要转床，因为他无法忍受邻床的那个老板总是有不同的女人来探访。“她们是些什么人？这么亲密，不可能都是老婆吧？要是在过去，你看我不把他给崩了。”

　　——小　菊

　　张大爷是个老革命，曾经在孟良崮战役中负过伤，腿上至今还留有弹片。他是个典型的老军人，查房的时候，我每次问他有什么不舒服，他都摇摇头，或者简单地回答：“一切正常。”其实，他不仅血压高、血糖高，而且还有风湿性关节炎。但是，只要你跟他扯上打仗，他准会滔滔不绝地给你讲孟良崮战役中的生死经历。“小鬼，我们那时真个地才叫出生入死啊……”他把我们年轻护士一律称作“小鬼”，这种源于战争年代的叫法让我们这些新新人类恍如隔世。

　　一次，张大爷执意要转床，因为他无法忍受邻床的那个老板总是有不同的女人来探访。“她们是些什么人？这么亲密，不可能都是老婆吧？要是在过去，你看我不把他给崩了。”他讲这话时，竟一点都不回避，那个老板听到后竟没敢吱声，也许真的被张老头的威严镇住了。

　　就是这么一个性格粗犷的老军人，感情有时却又比年轻人还细腻。张大爷的老伴已经七十多岁了，人还硬朗，每天晚上必定来给张老头送汤。一次，我给病人发探热针，一推开张大爷的病房门，就发现张婆婆靠着张大爷，张大爷正给老伴喂汤呢，病人和陪护的角色都倒转了。他们看到我进来，显然很不好意思。“喝汤啊！”我没话找话，想打破尴尬。谁知张婆婆更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本来我给他煲的汤，你看，他非要喂我。”“谁喂你了，让小鬼笑话。”

　　张大爷很重感情，甚至比一般的恋人还黏乎。一次，我值夜班，张婆婆又来看老伴。九点钟，张婆婆从病房出来，张老头也跟了出来。“回家了？”我打了个招呼，张婆婆点点头，“我送她。”张大爷忙答一句。张婆婆马上回过头：“你别送了。”“走，走。”张大爷执意送出了病房。

　　几分钟后，我见到张大爷和老伴儿一前一后地又回来了。张婆婆见了我忙解释：“我送他回来。”当老两口第三次从病房一前一后地走出去时，我不禁纳闷了，两人在玩什么游戏？这次他们在走廊上争了起来。“你别送了，你病还没好，腿也不方便。”“没事，你眼睛看不清，还是我扶你下台阶吧。”“不用了，那样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回病房了。”“没事，没事。”“回吧，回吧。”“走，走。”最终还是张大爷送走了老伴。

　　看着他们颤巍巍的身影，分明是老态龙钟，可是看看他们紧紧拉在一起的手，又不禁让你觉得他们还很年轻，好像永远都活在激情燃烧的年代。

　　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