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怀念

　　推销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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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们这些漂流四方的“推销鸟”来说，床，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张属于我们的床，只是，在没跟这张床接触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这张床是什么模样。

　　这些床是陌生的，但又让人熟悉得不得了。因为，所有的床都大同小异，让人难以分辨。一张哈尔滨旅馆里的床，跟一张乌鲁木齐旅馆里的床，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它们在我的眼里，几乎有着同样的宽度和高度，甚至连身体与之接触的感觉都颇为相似。

　　闭着眼睛，我的眼前便会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场景：床的对面，是一台有着镜子的柜台，柜台上，放着一台电视，只要你愿意，这东西随时可以为你生产肥皂剧，或是别的什么噪音，伴你度过漫漫的长夜。如果我面向这个有镜子的柜台躺下，床的左边，是一个陈列着电话杯子烟灰缸的床头柜，甚至，几乎千篇一律的，杯子里会放两包速泡的红茶。在靠近杯子的地方，有一块塑料牌子，上边会有这样几个字：“请勿卧床吸烟！”在床的右边，会是一个衣柜，里边除了几个衣架，空空如也。这些衣架，就像早就算计着我总有一天要跟它们相逢一样，静静地吊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着我的光临。

　　起身，往左，六七步左右，左拐——这是一个洗手间，在洗手间入门的左边，你会看到另外一个镜子，镜子的下边，是一个洗脸的瓷盆。洗脸盆的边沿上，会放着两根简便的牙刷，再扔着几条这个旅馆定制的小牙膏，上边印有这个旅馆的名字。有时候，瓷盆上方的水龙头，会断断续续地滴着水，发出轻脆的声响。但你对这个熟视无睹，好像早已习惯。毕竟，一个人呆在房子里，有时静得可怕，有一点点轻微的水声，正好填充听觉的空洞。

　　出了洗手间，不经意地一回头，你会看到房门的背面，挂着这样一块牌子：“民警提示，请勿饮陌生人的饮料。”呵呵，有陌生人给你喝饮料吗？我总是对这样的提示感到荒谬，或许有，但我住过很多旅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

　　本来是要说一张床的，却扯了这么多。我想要说的一点是，每次出差，我都在这样的场景中睡去。虽然这里的空间很小，但却配备齐全。而它的中心，无疑是置放于房子中央的那张床。

　　这些床睡起来无疑是温暖而又舒适的，但却让我感到陌生和排斥。我对床的回忆，慢慢地被那些陈列在全国各地的床所占据，但那些床，却没有一张像家里的那张床那样，让我有归属感。

　　可是今天，当我彻底回到家里，躺在这张最熟悉的床上，却总是想起旅途上的每一张床。

　　梦里不知身是客。在每一个半梦半醒的夜里，我便总是这样，躺在一张床上，怀念着另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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