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属鸡(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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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14日05:07 人民网-人民日报 | ||
鸡年到了。一提起鸡,我便联想到我的妻子。 我妻生于1945年,属鸡。 也许,她和鸡有一种缘分,选在二十四年后的又一个鸡年,嫁给了我。 那时,我在一所乡村中学里教书,妻子则手拿锄头,在田园耕耘。我的工资微薄,常常囊中羞涩。妻子就从邻居大妈那里学会了孵化小鸡的本领。春天是孵鸡的季节。三七二十一天,一窝小鸡便破壳而出。看着那淡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鸡低头啄米的样子,听着那细脆的、叽叽的叫声,煞是喜人。 小母鸡终于长大了,当年年底便开始生蛋了。每当母鸡生蛋,“咯咯嗒”地啼叫时,妻子的脸上总要露出喜悦之色。“鸡腚”是农家的“小银行”,靠着它,可到县城换回油盐酱醋。 鸡蛋是自家鸡生的,平时家里却总也舍不得吃。只是来客人时,妻子才炒一盘鸡蛋,或摊一个鸡蛋饼,算作一个菜。而妻子却从不动筷。 我头生的女儿长到一周岁了。因平时很少吃到煮鸡蛋,所以整天盼望着端午节,端午节可分到两个鸡蛋。当节日到来,妻子看着女儿狼吞虎咽地吃鸡蛋时,心里的滋味说不上是酸是甜。 妻子爱鸡。她整天也像只鸡一样,低着头在泥土里觅食…… 后来,我从乡下调到省城的一家出版社,当了编辑。我离开了贤妻和爱女。可我在工作之余或在梦中,却总要想起我那含辛茹苦的妻子。我疼爱我的妻子,我对她总有一种魂牵梦绕的敬佩之情。 这年秋天,我妻子怀了二胎,已有九个月的身孕。恰巧我回故乡组稿。我看到将要临产的妻子,由于过度的劳累和营养不良,变得面颊瘦削,脸色蜡黄。我的心里阵阵酸楚。 家乡女人生孩子时,其饮食大多是鸡蛋和小米粥。这两样东西,除能增强产妇自身的营养外,还能多下奶水,有利于哺育婴儿。妻子头胎生女儿时,我和父母、弟妹尚未“分家”。一个八口人的大家庭,十几年来未听到婴儿的啼哭了,为迎接一个小生命的降临,自然为妻子准备了足够的鸡蛋。此外,亲朋好友也带着鸡蛋前来贺喜。家乡有个风俗习惯,生二胎时,如果同头胎一样,也就是说,如果妻子又生个女孩,亲友就不再送鸡蛋了。这时,我和妻子早已独立门户过日子,平时攒的鸡蛋不多。妻子怕再生个闺女,便让我到县城买点鸡蛋,以备我返回济南后,她在家坐月子食用。 次日,我便骑着自行车赶到城里。可到集市上一打听,鸡蛋价格太贵,我便空着篮子回到家里。对此,妻子并无怨言。时隔多年之后,妻子无意中提及此事,我才猛醒到我错了。那时的鸡蛋再贵,也该买一点啊!即便我到医院里去卖血,也该换回些钱来给妻子买一篮子鸡蛋。我从心里内疚、自责。我对不起妻子。 妻子一个人在农村支撑着一个家庭。她带着两个孩子,既是他们的妈妈,又是他们的爸爸。我写了一首赞美妻子的诗———《给她》。其中有这样的诗句:“她没有漂亮的衣着/只有纯朴和谦逊”。这首诗很快在杂志上发表了。当妻子见到这首诗的剪报时,嗔怪道:“你净拿我挣稿费。”我想,她心里一定甜甜的。 1982年的夏天,妻子和两个孩子的户口由农村迁往城市。我也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单身汉”生活。妻子离开了乡土,但她那“鸡”的个性却终生难移。她对我说,她这一生一世不能做别的,只能做一只护“窝”的“老母鸡”。她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和母亲。 《人民日报》 (2005年02月14日 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