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尚把脉

　　李湘树

　　时尚是人们向往的。不过，当今天的人们，在异国情调的麦当劳、古色古香的咖啡吧中流连，或在目迷五色的广告世界和万花筒般的百货超市里优哉游哉时，也许他们既不清楚时尚的来龙去脉，也难以捕捉时尚的文化韵味和未来走向。

　　辜振丰的这本《布尔乔亚———欲望和消费的古典记忆》（岳麓书社出版），反拨了以往对于时尚的“偏见”，让我们触摸到了时尚脚下的土地，恢复了时尚的历史重量。

　　作者考察了中世纪以来酝酿和造就的诸多时尚，从广告、银行、自行车、红茶、咖啡、烟斗，到俱乐部、博览会、歌厅、邮购，以至旅游指南、时尚杂志和新闻连载小说，每篇区区不到千字，配以摄影插图，熟练而老到，同时也是举重若轻地勾勒出了各种时尚的外表内里相貌本质。阅读是轻松的，而从中获取的知识甚至思想，却成色十足含金量高。

　　在历史的洪流中，口袋书、照相写真或束腹内衣也许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融汇出了历史。若能掌握这些日常事物的来龙去脉，我们或许将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譬如说咖啡吧。当我们今天坐在现代都市里冠以“××咖啡”的连锁店中，面对卡座、台灯、落地窗帘和雕花壁饰，慢慢品着咖啡和茶，一定觉得很优雅。可是，我们这种优雅感却是朦胧模糊的。于是，辜振丰告诉你，1554年，全世界第一家咖啡店诞生于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由于品咖啡者同时在这里交换资讯，它一诞生就有“贤人学校”的俗称。后来，咖啡传到欧洲，不但创造了人文景观，而且引发了革命。1672年亚美尼亚人帕斯卡尔在巴黎开设了第一家咖啡厅，数年后他开的普洛科普咖啡厅，不但成为法国大革命的温床，也是名作家寻找灵感的场所：卢梭和伏尔泰在这里会面，同享一张桌子；孟德斯鸠和富兰克林也是这里侃侃而谈的座上客。巴尔扎克的不少美好时光，也消磨在咖啡厅中，他把咖啡视为创作的“秘密灵药”，一天喝60杯以上。茨威格则在《昨日的世界》里，描写了维也纳的咖啡厅里，只要付出一杯咖啡的费用，就可以打牌，接收邮件，可以阅读各种报章，讨论各种话题。而黄金时期的“中央咖啡厅”里，曾供应251种报纸供人阅读。咖啡厅不但是传播民主思想的场地，也是传布小道消息的空间。有些经营者为了营造欢愉气氛，甚至请来乐团歌手表演，于是，在这种演员和观众直接交流的场合，也跟着诞生了现代的歌厅和歌星崇拜。

　　时尚，就这样一环套一环，演进着现代社会。

　　对于时尚，虽然我们总是难以免俗地浸淫其中，在思想深处，却又似乎常常不把它看好。某位评论家曾把时尚喻为插图，他指出：时尚只是生活中的历史性向我们展示的片断，离生活的真实始终有着距离。所以我们只好把时尚读作插图，或把插图权充时尚。这当然有道理。可是在辜振丰的这本书里，时尚与历史与时代紧密相连血脉相通。并且，这其中点石成金的串串思想火花，如电光火石的闪击一样启迪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