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岛问题升温的近远因缘

　　天下论坛之程亚文专栏

　　在思考自身的历史与现实时，日本国内少有人像前首相中曾根康弘那样，对日本传统上缺乏国家战略，有着深刻认识和体会。在2000年出版的一本关于21世纪日本国家战略的书中，这位著名政治家鉴于日本“一些学者、国会里的政治家讨论的都是一些短期的、应急性的问题”的状况，借他人之口如是说：“日本现在就好比是沿着下坡路急速行驶的大型卡车，在拐弯处既丢了司机又坏了刹车。”

　　最近日本政府不顾中国的强烈反对，公然宣布接管钓鱼岛灯塔，给本就因为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东海油气纠纷等问题而趋冷的两国关系再次泼上一瓢凉水，无疑正是日本民族战略思维有着欠缺的又一个表现。在因这一事件又一次激起中国政府和民众强烈抗议之时，我们也要看到日本政府选择在中国上下正在欢度春节之时，作出这一举动的近远因缘。

　　从直接起因看，日本政府选择此时使钓鱼岛问题升温，与小泉政权近期以来在国内支持率下降，有着密切关系。这是以对外事务，来转移日本民众对其内部治理的不满。但是，我们更要看到此一事件背后的深层战略考量。

　　日本民族不擅于制定合理的国家战略，并不能说就没有战略思维和战略传统。从过往历史经历来看，日本在与东亚世界其他国家享有大量共同性的同时，又长期扮演了东亚世界的一个异数。相反，出于自身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精神文化传统，其侵略和统治周围国家的欲望一直非常强烈。此一历史传统使日本在思考与东亚世界其他国家的交往时，是极其不愿意看到有其他国家在国家能力上超过日本的。

　　然而，在上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日本经济的相对衰落，中国却持续成为世界经济一个亮点，中日两个东亚大国在国力上的消长及两国在寻求发展资源时竞争关系的出现，使日本开始另眼来看中国在“崛起”之后，对东亚国际政治和中日关系所可能造成的影响。从主流意识看，日本预计了中国“崛起”必将改变东亚国际政治的前景，对未来中日关系抱以悲观。因此，意图在中国在综合国力上尚未超过日本之时，抢先占领战略制高点。将钓鱼岛灯塔收归日本政府管理，这一强化主权的行为，其意义不仅是在领土上，而且是以此控制周围海洋区域，掌握更多战略资源。

　　与此同时，还要看到，钓鱼岛问题还是中日两国重建近世以来亚洲历史的一个较量。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日本一直想成为“普通国家”。其中的一个努力，就是重建亚洲历史，在这种亚洲历史知识谱系中，日本因为曾经受过原子弹爆炸之苦，而成了一个受害者，对其加害者的事实却避而不提，甚至还因为二战后亚洲国家的普遍独立，而宣称日本是亚洲的解放者。拒绝归还钓鱼岛予中国，也正是其右翼史观的一个体现。对日本来说，钓鱼岛抓在自己手中、没有随二战结束而“物归原主”，是强化其右翼史观合法性的一个构成，由此可以解构近世以来日本对亚洲国家的侵略历史。

　　也就是说，这块面积不大的小岛，牵涉到了中日两国硬软能力的较量。这种较量如今已上升到战略层面。对中国来说，捍卫钓鱼岛主权牵涉到对过往中国和亚洲历史的判断，是二战问题乃至近代中日角逐在当代的一个延伸，它的意义故之不仅在于领土和海洋权利，还意味着对近代耻辱被殖民史的一个洗涤，是民族国家成熟的标志。在这个问题上，中国不可以有任何松动。

　　(作者系北京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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