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父亲:我们究竟输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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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3日05:21 中国青年报 |
核心提示 这是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较量:一方是老师、同学、付出深爱的父母,另一方几乎是一个陌生人。结局本应没有任何悬念,而结局却出人意料:十几年的养育和亲情,加上多年规范、系统的教育,竟然挡不住孩子们出走的脚步。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在这场较量中显现出的疲软无力,令人深思。 “晚饭还很正常,半夜就不见了” “我都不知道谎话怎么编,孩子的爷爷奶奶还不知情。”何冬愁眉不展,说起女儿出走4个月的情况,情绪时而激动,时而低落。 他的女儿小雨今年1月才15周岁,原是山东省威海市所辖的文登市三里河中学的学生。2004年10月初,小雨突然离家。“晚饭还很正常,半夜就不见了。” 为找女儿,何冬把女儿的照片送给亲朋好友和社会上的人,还雇人在威海市和荣城市的网吧一家一家地找。他找到所有和女儿关系不错的同学家里,出钱给人家开通来电显示功能。 在这过程中,一个外号“老七”的女人出现在何冬的视野里。有人告诉他,小雨可能被“老七”带走了。 老七,23岁,东北籍,10年前随改嫁的母亲从黑龙江来到文登市,无正当职业。做小本生意的何冬于是花钱调查老七,打听女儿消息。 10天后,何冬寻找的范围已从威海市延伸到烟台市。一天,正在烟台的他接到妻子的电话:女儿给同学来电话了。他立即通过114查询,发现是北京市昌平区西关的一个公用电话。 何冬借了1000元钱,从烟台坐火车进京。 “那不是我想像中穿运动服的女儿。她头发拉直了,穿着超短皮裙、高跟鞋” 到了北京昌平西关,何冬终于在一家小超市找到这部公用电话。“那附近美容院、按摩房很多,我就蹲在那里守。”何冬说。 在文登,何的表弟打听到小雨网上聊天用的QQ号,于是请朋友24小时网上监控。“那时,她不知道隐身,还能显示IP地址。有一次是在下午4时,她在昌平一个网吧上网,我马上发短信告诉我哥。我哥把昌平区的网吧走了一遍,但还是没找到。”何的表弟说。 到北京第三天的傍晚,何冬看到了女儿的身影,“那不是我想像中穿运动服的女儿。她头发拉直了,穿着超短皮裙、高跟鞋、尼龙丝袜。”何冬说,“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冬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但被告知不能立案。他又打电话找到文登市公安局的朋友,警方内部通话后,昌平警方才出面,从一家美容院把小雨接了出来。 “我跟你走行,但不能抓老七。”这是小雨见到父亲后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何冬答应了。 第二天,何冬领着女儿到天安门转了转,并开心地合影留念,然后坐火车回到了文登。 “只要放过我女儿,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三里河中学的相关材料显示,小雨在2004年国庆节期间出走,10月26日被家长送到学校。11月1日,班主任发现小雨又未到校。 “我姐姐的孩子看见,她又被‘老七’带走了。”何冬说,“我又开始找!” 何冬的表弟用QQ看到小雨上网的IP地址,立即告诉何冬到公安局查。“一查那个网吧在荣城,1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赶到那个网吧,人已经走了。再查,发现她在山东乳山。全家人又都去找。” 几天后,在文登,何冬的弟弟在街上突然发现小雨,把她找了回来。 “只要放过我女儿,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何冬捎话给老七。“当时,老七有一辆摩托车在荣城违章被交警扣留,我求人去把车要出来;老七在威海没钱上网,我主动让外甥送钱给她。”但小雨还是走了,并偷走了父亲准备买房的3万元钱。 何冬继续雇人雇车在码头、网吧蹲点。一次,何的堂弟和小雨在网上聊天,知道她在威海一个白天鹅网吧,何冬请求威海公安局网监科查找地址,被告知没有立案不能查。 三里河中学3个出走女生都和老七有关 在寻找女儿的过程中,何冬认识了另两位出走女生的家长,并且发现,这3个出走女生都是三里河中学的,都和老七有关。何冬在和两位家长交流后,逐渐摸清老七与这些女生的关系。 小佳,1988年出生,是三个女生中最大的,上学期间住校,在一个晚自习后离校出走。其父从事建筑业方面的工作。 小静,是3个女生中最早出走的,其父母离异,母亲在文登开歌舞厅。 老七最早在小静母亲开的歌舞厅当三陪小姐。她通过小静认识了小佳,又通过小佳认识了小雨。 何冬说,老七带走小静后,小静母亲找了两个多月。找到老七后,小静母亲把老七打了一顿,但老七又领着小静跑到了东北。临走前,小静拿了家里1500元。等老七回到文登后,小静母亲给了老七600元,求她离开文登。就在老七离开时,她把小雨带到了北京。在何冬焦急寻找小雨时,小佳趁着老七洗澡时跑回家。小佳告诉大人,老七让她回家拿两三千元钱,合伙做生意。 小雨拿走的3万元存在了老七的名下。小佳说,老七不喜欢小雨,想把小雨的钱花光,然后把小雨一脚踢开。 何冬抓住女儿,对交警说自己抓了一个小偷 从小佳处,何冬知道了老七在威海的地址。但等他赶到威海时,老七先他们半天离开了。何冬猜测老七可能晚上要坐船去东北,或带走或甩掉小雨。“怕孩子想不开,我们去了很多人。”可惜在码头还是扑了空。 此后,出乎何冬意料,小雨突然在学校门口出现。 当时正是放学的时候,有交警维持秩序,何冬抓住女儿,对交警说是自己抓了一个小偷。交警开着警车把父女俩送到了派出所。 小雨承认拿走的钱只剩下100元了。何冬在派出所问女儿这十几天都干些什么。“她说老七逼着小静当小姐接客。我说,你这样做了吗?她说,我不干,我以前两个同学都在当小姐,真挣钱。” “老七没给你吃什么东西?”“给了一种药,吃了摇头真好玩,我尝尝真苦。” 何冬猜测那是摇头丸:“我请求公安局把女儿关起来,但他们说孩子不够岁数。我只好把女儿带到兄弟家,里外两道门锁着。第二天再到派出所做笔录。” 何冬认为,既然小雨和小佳都回来了,不妨叫她们一起玩,彼此交流好知道老七是怎么害她们的。但两个女生见面后的结果是,第二天又一起失踪了。 一点点诱惑怎么就能胜过学校教育和家庭的爱? 在女儿最后出走的当天,何冬对女儿说:“闺女,我不在乎钱多少,我能挣。你想要什么都行,你当老板我给你打工行不行?” “我陪她上网,她买了一大包好吃的,一点不想这钱来得多么不容易!临走她说,哎,爸给我8元钱,我买个小玩意儿,可那时她兜里有100元钱。” “女儿这次走,至今死活不知,我失去信心了。”何冬说,“我真累了!通过这事,真遭罪,整夜睡不着。” 为找到女儿,何冬把文登当地80多家网吧、威海市200多家网吧全部走了一遍。他把老七号码、地址、摩托车牌照、身份证号码、QQ号都摸清楚了,但不敢惊动她。 “老七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跟人说着话,不如意就拿刀子划自己的胳膊,走着走着,看别人很亲热,拿起酒瓶子就打人家。”何冬说,“我不晓得她的性格是家庭背景促成的还是怎么形成的,但这个女人很可怕,她不是强制暴力,她让孩子慢慢自愿走向社会反面。” “我就这一个女儿呀!我要找到老七,问问她:‘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以前的孩子。’”何冬很不理解,社会上的一点点诱惑怎么就胜过了学校教育和家庭的爱。 “我们不想再追究谁的责任,只想呼吁有关部门抓住老七” 何冬在身心疲惫时,向威海市市长信箱发了邮件。后来,这封电子信件被批转到文登市教育局和公安局。 “从孩子出走到从家里拿钱,我们每次都向公安部门报案,有的派出所给立案,然后没了下文;有的根本不管,让我们自己去找证据。我们找学校,希望学校出面和公安部门协商,结果学校说学生旷课3天就开除。可这是义务教育阶段啊!为什么出走的学生都是一所学校的?学校的管理者难道没有责任?我们知道,孩子变成这种样子,主要责任在我们做家长的,但是难道社会、学校、公安等部门没有责任吗?” 对此,文登市公安局经侦大队认为,关于3个学生出走的原因,确实都与那个外号叫“老七”的东北籍女子有关,“但家长反映的老七诱骗女生逃学、辍学后逼迫她们在桑拿洗浴城、洗头房、练歌城等娱乐场所鬼混甚至吸食摇头丸的行为,因找不到小雨等人,无法证实。3名女中学生与社会上个别不三不四的人的行为,与周边环境无关。” 在对何冬了解情况后,文登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给市长公开电话办公室的答复说,家长反映的情况是属实的,报告说:“据学校反映,这几名学生学习成绩都很差,在校平时表现不好,该3人因长期逃课、旷课,已被除名。” 何冬说:“事到如今,我们不想再追究是谁的责任,只想呼吁有关部门抓住老七,不要再出现下一个小雨,下一个小佳。” (文中小雨、小佳、小静均为未成年人,均用化名———编者注) 作者:本报记者 郑燕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