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红包VS乡下的书包(一) 起跑艰难的山里孩子(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3日06:55 新桂网

趁父亲介绍的时候，莫素云拖起一筐猪菜帮堂姐在堂屋里砍起来。

　　新桂网-南国早报记者莫仁力文/图

　　三江侗族自治县良口乡，是记者此行的第一站。良口乡距县城34公里，是一个以侗族为主的少数民族乡。2004年，良口乡财税收入为53．77万元。2月18日～20日记者来到良口乡，走进了贫困孩子的家，记者为孩子们艰难的生活和不屈的求学精神所震撼。

　　家里连猪都养不起

　　得知记者来调查贫困生情况，良口乡中心小学负责人石有清连花名册都不翻，当即铺开信纸“刷刷”写了起来。“名单上的这些学生都是交不起学费的，实际人数还不止这些。”13岁的莫素云在良口小学设在塘二屯的一个教学点里上学。从良口小学本部出发，沿着一条“鬼走都会被摔”的山路，记者走了1个多小时才到达塘二屯。

　　清一色侗家吊脚木楼组成的塘二屯，在群山环抱中显得静谧迷人。

　　“哦，巧了，前面那个女孩就是莫素云。”顺着带路的陈仁贵老师指的方向望去，一个身着民族服装，肩扛着一捆木柴走在石板路上的小姑娘映入记者眼帘。

　　莫素云的家是侗家常见的两层木楼——下面圈禽畜，上面住人。但莫素云的家又有些特别，住人的那一层住了三户人家，“我、我两个哥和父母共16个人都住在一起。”莫素云的父亲莫秋东告诉记者。

　　趁着父亲介绍的时候，莫素云拖起一筐猪菜帮堂姐在堂屋里砍了起来。6年前，莫秋东得了脑血栓后，右脚偏瘫就动不了了，家里重活全压在爱人身上。一个女人独立撑起一个4口之家是艰难的。莫素云的姐姐2002年读到小学四年级时，就辍学了，现在每天要帮妈妈干活。

　　父亲的病还要治，家里又没什么钱，全家一亩多田一年仅种一造，粮食总有那么三两个月接不上去；而不足3亩的山地，全部种上油茶树，好年景也仅能保证全家不用另外花钱买油而已。“不可以养些禽畜吗？”“人都不够吃，哪有余粮给禽畜吃，现在连猪都不敢养了……”莫秋东低着头小声地说。

　　在一家人的眼里，莫素云每个学期那80多元的学费，比家门口那座大山沉得多，高得多。因为，父亲治病用的药，已经变成“免费”的了——先是从医院要药，后向土郎中要，现在则是母亲自己上山挖……“你想读书吗？”记者问。“不想读了！”小姑娘的回答让人吃惊。说着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头埋得低低的，屋子里一片沉寂。再问：“有人帮助你也不想读吗？”小姑娘的头埋得更低，一边哽咽一边抹眼睛……临走时记者提出要帮她照张像，莫素云想了一下，径直走到一堵贴满奖状的木墙前立定。趋近一看，奖状上面尽是校三好学生和年级第一名、第二名的字眼……

　　80多元学费要分3次缴

　　同在塘二教学点的吴丽江今年11岁。与莫素云不同的是，她家是母亲长期卧病在床。吴丽江有三姐妹，她排行老二，姐姐大她两岁，但同读五年级——因为母亲病得最厉害时需要有人照顾，姐姐在读四年级时被迫休学一年。

　　父亲吴玉德说，丽江母亲患的是贫血病，有五六年了。前两年去柳州治疗过一段时间，但昂贵的医药费让一家人吓得“只能回家吃草药”。到现在，家里还欠1450元的外债。

　　吴丽江姐妹的学费是怎么交的？“学费都是欠着的，有时老师帮交点。”父亲吴玉德感激地看着陈仁贵老师说。陈仁贵告诉记者，五年来，姐妹俩的学费，还没有一次是能按时足额缴纳的，“80多元的学费有时要分3次交。这个月20元，那个月15元的。”“实在看不过眼了，我们只能帮垫上。”但陈仁贵也帮不了那么多，因为他就职的塘二教学点，50多个学生中，有1／3人的学费都要分几次交。

　　据良口村党支书谢振贤介绍，塘二屯130户600多人，仅有14户有电视机，包括黑白的。满打满算，茶油、谷子一起算，全屯人均年收入仅300多元。

　　吴玉德说，去年他这个五口之家，全年收获的稻谷只有13担（每担约45公斤），由于爱人卧病在床，家里光吃的，就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而用的，只要涉及到花钱，都让这个侗族汉子感到无以言状的害怕。

　　吴丽江姐妹也深知这些，城里孩子常见的玩具她们是不敢奢望的。在她们的房间里，记者看见姐妹俩最心爱的“宝贝”，就是摆在床头的几个擦得干干净净的瓷玩具——那是在陪妈妈去柳州看病时，姐姐从垃圾桶里“淘”来的。

　　妈妈卖柴换学费

　　2001年，癌症让良口村的莫玉霞姐弟失去了父亲。当时，莫玉霞刚准备上小学，母亲一边得承受着丧夫之痛，一边要为自己和两个孩子的生计忙活。

　　失去了主要的劳动力，从6岁开始，莫玉霞就得帮家里干活——自己划船，到村外几公里远的晒江屯找猪菜。有时她也会走上两三个小时去打柴。随着年岁的增大，她还要帮妈妈分担更多的家务事：照顾弟弟、帮煮饭做菜……村旁的都柳江，没少让莫玉霞哭过。有时遇上刮大风，江面波浪翻滚，虽然是不足200米宽的江面，但一个几岁的女孩子要把一条船划到对岸，就算用上“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是被风越吹越远的份。

　　童年的这种经历，不知道会在年幼的莫玉霞身上留下怎样的痕迹。记者到她家里时，11岁的莫玉霞脸上丝毫没显“幼稚”，她给记者倒了几杯白开水后，就老练地架起铁锅，想打油茶招待客人——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莫玉霞现在良口中心小学读三年级，学费80多元，弟弟读学前班，学费100元。这些钱主要是靠妈妈打柴换来的。从几公里远的山里挑一担好柴到良口街卖，一担可以得5元钱。也就是说，每个学期姐弟俩近200元的学费，除下雨或别人不要等意外因素，妈妈得花近20天才能凑齐——这还只是理论上的，因为，家里还有别的生活开支。

陈代科的家真可谓家徒四壁，图为他家的堂屋（客厅）

　　家当不值2000元

　　陈代科是良口中心小学塘二教学点的三年级学生，是家里的“独苗”。他的家是记者此行见到的最简陋的。大门是“漏风”的，像栅栏一样；堂屋（客厅）的地面布满无数小坑，整个家里看不到一件电器。连陈代科过年穿的“新”衣裤，都是“组装货”：上身一件“麻包衣”，下身“鸟鸟”开口处，也“张开着大嘴”——拉链坏了。

　　陈代科也是塘二教学点“80多元学费分几次交”的学生之一。他的父亲早几年在干活时被压伤了右手，大拇指一直弯曲，肘子动不了——这一点让他根本不能外出打工。他只能趁农闲的时候，跑到良口街找零活干，“有工做时一天得12元”。

　　这样的“好事”，一个月也只能碰上那么两三次。由于小孩小没赶上分田，一家三张嘴靠0．56亩田生活，所以学费“每年都要借人家的”。良口村公所的一位村干告诉记者，陈家的房子，在木材“老板”看来，“不值2000元”。

　　作者：莫仁力

　　（来源：新桂网-南国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