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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山深处的教育报告之五:吴学宁和她的三个身份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3日06:55 新桂网

  新桂网-南国今报记者罗素玲身着洋红色羽绒衣、将头发高高挽在头顶的吴学宁,坐在她那辆银灰色的奇瑞QQ私家车里,胸前挂着手机,包里装着商务通,有点像个成功的女商人。这辆车是她为了方便接送捐资助学的爱心人士,让弟弟送给她的。但她的举止又与年近半百的成功女商人不同,早餐吃的是一个糯米粽。“吃吧,味道很好。”她自己吃得津津有味,还劝记者也一起就餐。“不会有哪个成功女人吃这样的早餐吧?”她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爬了出来。下车之后,端起记者给她冲的一杯速溶咖啡,她只呷了一口,就说话了:“喜欢喝咖啡,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你可以试试自己煮,那样味道更纯。”这个口味多变的仫佬族女人,在不同人的眼里,身份也完全不一样:香港一个教育基金会的负责人称她是“鳄鱼”,她自己的评价是“助学个体户”,融水的许多老师和学生则称她是“活菩萨”。

  滔天洪水把她推向助学前台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从1996年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开始的。”1月18日上午,在与记者谈起她现在的工作时,吴学宁说,她永远忘不了“7·19”那场水灾,也忘不了当时的惨状。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是融水苗族自治县教育局的副局长,可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引资助学专业户”。她因助学而远近闻名。而1996年,她也是县教育局分管改善办学条件的副局长。那场特大洪水,一夜之间,将融江沿河两岸的校舍几乎全部冲成平地,令她不知所措。“这啊,这啊这啊,还有这啊……”她抢过记者手里一份融水简易行政区划图,从北面的杆洞乡高培村,到南侧的和睦镇沙巩小学,一口气数出了十几所学校。她说由于当时大部分校舍都是用泥砖砌的,被水一泡一冲,就全泻了。洪水发生的第二天,她赶往杆洞高培村一所小学看灾情,还未到学校,就有老师来拦住她:“别去了,学校没有了……”那所她熟悉的学校,已变成了一堆泥沙,片瓦不存。从灾区回到办公室,她整个人都瘫了,不知从何做起。上级政府部门拨下的救灾资金太有限了,教育部门只得到一些帐篷,根本无法对水毁的学校进行重建。“怎么办呢?”三天三夜无法合眼的她,最后选择了一个最无奈的办法:向所有的人求助。现在回忆起来,吴学宁说:“当时有点像叫化子。”她拿着办公室统一写好的求援信,向全国各地寄发,包括她自己的亲戚朋友和同学。其中一封求助信让她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发往山东德州教育局的。那里是她公公的故乡,但公公已经过世。他过世前曾想回故乡看看,因病重而没能成行。1995年,她去德州教育考察,就以“德州媳妇”的身份,给德州教育局的领导唱了一首情真意切的《回家》,“唱得许多在场的人都喉咙发哽了。”她的求援信发出第10天,竟接到了德州教育局长以个人的名义寄来的1000元捐款。“我拿到汇款单就哭了。”另一些求援信虽然没有及时帮她带来捐款,却为日后的助学行动打下了基础。当时在团中央宣传部工作的王尚康先生,拿着她寄去的求援信找了许多部委,最后又转到团中央的儿童海外部。3个月后,这些信引起了香港逸挥教育基金会的关注。逸挥教育基金会的主席洪逸挥先生亲自来到融水,考察水毁校舍。洪先生被灾情打动了,当即同意对和睦街道小学、五星小学等严重受灾的学校,投资86万元兴建校舍。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称吴学宁为“鳄鱼”、而又表示心甘情愿让她咬的洪先生,与吴学宁和融水的捐资助学工程再也分不开。吴学宁也从一个原来按部就班工作的教育官员,转变成全力争取外援的“引资助学专业户”,出现在各种民间助学活动中。

  民间助学的希望与艰辛融水

  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而且又是人口大县,财政收入极为有限。“每年就是拿全部的财政收入用于教育,也不能改建所有的危房,帮助所有的贫困生上学。”吴学宁说,1990年代,融水就更困难了。但香港逸挥教育基金会给予的捐助,让她看到了另一个希望:通过民间捐助,弥补融水较大部分的教育资金缺口,能让更多的贫困生上学。同时,通过这些社会助学资金的管理,也让她看到了更长远的希望:如果开好了头,下一个助学工程可能会接踵而来。第一年,她将逸挥教育基金会捐助兴建的教学楼、学生宿舍建筑工程,按香港的招投标方式,以最低的成本请建筑单位建设,使工程资金发挥了最大作用,终于赢得了基金会的赞赏。吴学宁的这种认真态度,感动了基金会主席洪逸挥先生,第二年,他又提供了一批新的助学项目。从此源源不断,至2004年,仅逸挥教育基金会在融水的投入,就达到460多万元人民币。这也是洪先生将吴学宁称为“鳄鱼”的理由,说她死死地抓住他的爱心,像一条“鳄鱼”一样,咬住不放。并且将一切都得太好、太认真,让他无可挑剔,从而令他的基金会心甘情愿地为融水的教育“输血”。通过逸挥教育基金会,吴学宁“全心助学”的好口碑在香港传开了,又传到了更远的地方。接着,香港的福幼基金、房角石协会、新加坡的珊顿海伦机构、马来西亚归国华侨等民间助学基金会和热心人士,也闻讯赶来,通过她,对融水的贫困学子伸出援助之手。“还有没有潜力可挖?”越做越投入的吴学宁恨不得发动全世界的人来帮助融水的教育事业。1999年春,她去深圳看一位朋友,将这些想法向朋友倾诉:“要是有更多的人来关心这些孩子就好了。”她的话音刚落,这位叫陆义芬的朋友就说:“你不提供信息,别人怎么捐?”她立即反问:“你也捐吗?”陆是医师,看她如此倾心,立即答应捐助几名学生。次日,又去发动家人参与,将这场捐助越扩越大。最后深圳中电公司在她的感召下,也加入了助学活动。第二年,陆还专程来融水看望受助的学生。“融水真的太穷了,太需要人帮助了。”她捐完了随身带的所有现金之后,干脆留在了融水,为融水特教学校做了一个月的义工……而吴学宁在深圳的另一位叫陆秀的朋友,则为她将振梅基金会引进融水,至今已捐助了2030名贫困学生。朋友们的行动让吴学宁得到了启发,她将援手伸向了所有可能给她带来帮助的人。但从四面八方拉来的捐助队伍,很快就让她遇到了十分尴尬的事:在别的地区,许多捐资助学者都能得到政府部门的接待,可融水太穷了,根本无法接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就像干个体一样,自己承担吧。”吴学宁说,起初,她向朋友求援,或者让受助单位挤出一些经费接待,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两年前,来往融水的捐资者更多、更频繁了,汽车的油费、过桥过路费不断增加,借车也不好意思了,她干脆让弟弟赞助她一辆汽车,自己开车接送来访者。而吃饭和住宿的问题,她也对捐资者直说:“你们能不能自己开支?”这本是很难说出口的事,捐资者看到她是那样的诚实、坦率,也就很乐意的接受了。

  “活菩萨”的倾情眼泪

  记者在进融水采访的第一天,就有人这样介绍吴学宁:“为了助学,她连家都不要了。”她将儿子送给弟弟和弟媳照顾,一心扑在与外界联系上。有时一整天都在打电话,每个月的电话费都要占去她工资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又用去招待捐资者了。进拱洞采访时,很多从来没有见过吴学宁的老师,告诉了记者另一个关于她的传说:由于许多捐资助学者信奉佛教,吴学宁为了与他们拉近距离,也学会了多种宗教礼仪。在白云乡,还听到一个关于她的版本:吴学宁是一个天生的多情女子、“活菩萨”,见别人有苦有难,她都会泪如泉涌;哪个孩子上不起学,她都会倾情而帮。但也有人说:吴学宁是一个不懂当官的人,经常与领导争功;也有人说她是借引资拿回扣、“挣外快”。“到底哪些是真的?”记者问她。吴学宁苦笑不语,两行豆大的泪珠直流而下,抽泣起来。平静之后,她才说:“没想到这些话还传到了记者耳朵里。”对于第一种说法,她认为将儿子送给在柳州工作的弟弟和弟媳带,是在做“引资助学专业户”之前就办了,主要的是希望儿子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第二种说法,她拒绝回答。对于“活菩萨”的夸奖,她倒是用了最近的两事例来解释。一个是2003年春天,她去良寨乡考察几所准备引进民间助学资金的学校,一位老师向她说起一个名叫韦满丹的女孩,学习成绩优秀,可卖猪肉的父亲数月前因为劳累,在回家路上坠河身亡,全家生活陷入困境,她只好辍学。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她已满脸是泪。那天傍晚返回县城时,韦满丹就已坐进了她的汽车,跟她去县城读书了。另一个是2004年11月,她回老家罗城仫佬族自治县办事,她的堂姐告诉她:罗城有一位正在读高一的女孩,父亲病逝,为了让上大学的哥哥坚持读书,她去打工了。吴学宁听完故事又流泪了:多懂事的女孩啊。次日清晨返回时,这个不幸的女孩,也坐上她的汽车到融水读书了。“如果你碰到这样的苦孩子,也会尽你所能的。”她说,她做事可能太投入了,她不愿意看到那些穷学生因为辍学而一辈子贫穷。她的原则是对捐资人负责、对贫困生负责,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爱心助学队伍。至于别人说什么,她不会计效。“我在外面的名气很大。”她说,在北京、在深圳、在香港,说起融水的助学,都有人能说出她的名字。两年前受邀去香港考察,一些政府官员还为她设宴,给予她很高的荣誉;去香港的一些学校参观,学校专门为她写出欢迎牌竖在校门口。一些国际教育基金会还想聘请她去工作。但她也感到自己的力量太单薄。她说她已快到了退休的年龄,这种全身心的投入,已让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近一年来,她常常这样自问,但心里又放不下。按理说,越是贫困的地方,越需要优质教育扶持。但现在的教育投资主要还是依靠县一级财政,中央和自治区只是扶持性的给予,像融水这样捉襟见肘的穷困财政,又怎么能拿出足够的钱来办教育?吴学宁说,从1996年至2004年底,通过她引进融水的助学资金已达1155余万元。但如果地方对教育投资的状况不改变,她即使永不停地寻找民间助学,也无法将融水的农村教育现状,改善提高到与城市相当的水平。

  记者手记:

  在采写这组专题报道时,记者曾先后3次进入融水的大苗山,日夜兼程,奔走在大山深处的学校与山村之间。1月12日,融水拱洞下起了去年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记者正赶往海拔600多米的瑶龙苗寨采访。数公里的山路上全是没过足背的稀泥,不得不穿着高统雨鞋前行。记者所穿的雨鞋在行进中擦破了一个洞,上到山顶,鞋里积满了雪水。进到村里,陪同前行的拱洞中学罗可法校长,坚持把他那双干暖的雨鞋换给了记者……完成这组报道的采写后,在记者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除了苗山深处那些贫困儿童、贫困家庭、贫困学校渴求帮助的眼神,以及大山人家那质朴、淳厚的深情,还有山民对生活的无奈和坚韧。同在一片蓝天下,在倡导“平等教育”的今天,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为孩子的教育而发愁呢?

  作者:罗素玲

  (来源:新桂网-南国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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