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听茶友讲那过去的事情

　　正月十五闹元宵温柔三刀（河南郑州）

　　较之南方的“上元灯会”——元宵节的大雅，我们家乡的元宵节的大俗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南方的元宵节要放灯、要猜谜、要赏花，北方则不然，天寒地冻哪有花可赏？哪有心情去猜谜？在我们那里元宵节图的就是个红火，要不怎么叫“闹”元宵呢？

　　俺们村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知道“南街的火龙，北街的舞狮”，那名头是相当的响亮。南街的火龙进过京，北街的舞狮也进过城。每年的元宵节两方都要比试较量一番，一来争个上下高低，更重要的是图个来年的大吉大利。

　　傍晚街灯次第亮了，从家里出来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到一起，汇成一股人流，浩浩荡荡地奔向主干道。北街的娃娃树的篝火已经熊熊地燃烧起来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隆隆的擂鼓声，让人免不得脸热心跳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两面三人合抱的大鼓擂起来，一对锅盖大的大钹敲起来。光看到无数张嘴开合，耳朵里满是嗡嗡的鼓声和铙钹声。擂鼓的大汉敞了怀，腾腾的热气升起来，腾腾的热情鼓起来。

　　晃朗朗的铃声响过，一对金色的雄狮昂首挺胸摇头摆尾阔步走来，你看它步履矫健上蹿下跳到得香案前，一个腾跃上得桌上，大眼睛眨呀眨的威风凛凛。人群中轰然叫好。这叫赢得一个碰头彩。娃娃树的庙旁挂了一条长长的鞭炮，足有十几米，噼里啪啦地炸了半天，余音未尽的时候，两只雄狮就迫不及待地从硝烟中冲出来奔街心而去。好戏就要开场了。

　　那头南街的火龙也要出庙了。人太多拥挤不动，房顶上、街道旁甚至树杈上都挂满了人。我挤在人群中把胳膊架起来两脚悬空竟然也被抬了几十米远。耳边听到的是哭爹骂娘的叫喊，一旦被卷进了这股人潮想退出去都难。谁踩了谁的脚谁揪了谁的头发，谁扒了谁的肩膀往上爬，谁家的坏小子专往姑娘媳妇堆儿里扎。惹起了笑声翻起的人浪一波赛过一波。即使被撕破了衣服踩掉了鞋子顶多大骂几声惹来更多的倒彩，谁都不会在意。在这欢乐的海洋中哪还顾得了许多。

　　“轰”的一团火喷出来，吓得挤在最前面的人一缩头。人群潮水般往后撤退。龙出庙了，你看它摇摇摆摆张牙舞爪，用龙尾横扫着人群清出一个大空场，龙头不时吐出一团火，煞是威风。这时候你才会相信什么叫“非池中之物”。十几个壮汉手举着巨龙舞动起来，忽左忽右看得人眼花缭乱，恍然间真好似看到龙在腾云驾雾一般。你看它一会儿一个夜叉探海，一会儿一个龙腾九霄，一会儿一个盘龙出洞。那路边的行人直看得目瞪口呆，树上一个孩子哈喇子滴滴答答地流到一个人头上竟浑然不觉，等到回过神来要跳起来大骂时，人群又裹着他前行了。

　　十字街头龙狮相会交映生辉，一会儿狮在龙中，一会儿龙在狮旁，或摇头或摆尾，或相对瞪眼发怒，或交颈言欢。舞龙的师傅已经换了几拨都累得气喘吁吁热汗四流，路旁方桌上的茶水不等倒满就被伸过来的一只汗津津的大手捞去一饮而尽。欢乐达到了高潮，人群疯狂地呐喊助威，直到声嘶力竭，还挥拳晃动不止。

　　把一年来的憋屈都释放出来，把一年的喜悦都迸发出来，把一年来的疲惫都赶开，把一年来攒的劲儿都使出来。

　　“闹”元宵，闹就闹他个人潮翻涌，闹就闹他个锣鼓喧天，闹就闹他个肥猪满圈，闹就闹他个红红火火，闹就闹他个太平盛世，闹就闹他个幸福大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