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烟花

　　那一个元宵节，阿木和小西相约去市中心广场看放焰火。

　　广场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也许是因为最后一次在一起了，他们都显得沉默。来这个城市打工，两年时间，阿木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了小西；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是因为认识了她。因为阿木是家里的独子，不得已要回去了；而她也是独生女，亦无法随他而去。生活就是这样的无奈。

　　看看表，还有十来分钟就晚八点了，焰火就要开始了。他们立在一棵小树下。小树高高的，只有细细的枝条，叶子还没长出来。

　　小西抬头看天，天阴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小西埋怨地说：“都正月十五了，月亮也不出，阴沉沉的，真难受！”阿木随口应道：“老天照顾你嘛，如果月亮出来，天那么明，焰火怎么看？”“不看就不看，我宁愿月亮出来，圆圆的明明的，然后我们就散步，一直散步，散步——你说好不好？”

　　小西用一种似乎是乞求的眼光看着阿木。阿木转过脸去，没有说话。小西就摇起了阿木的胳膊：“你说好不好吗？”阿木声音低低地说：“好！”接着就把脸仰起来，看阴着的天空。过了一会儿，小西也是声音低低地说：“你明天就要走吗？”

　　阿木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吭声。小西又说：“没有选择了吗？”阿木说：“人有时候是不能随便选择的。”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沉闷的咚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小声啪的声音，天上忽然就炸开了烟花，一个一个的，像是小星星，拖着绚丽的尾巴，满天下坠。人群静了那么一下，接着都欢呼起来，声浪要把广场掀起似的。接着又一个，像是天女散花；接着又一个，像一只只喜庆的灯笼，在空中舞动……

　　小西跳了起来，举着手，不停地说，你看，那个；你看，这个！阿木心里也欢腾起来。多好的烟花啊，在空中让生命绚丽地开放，然后慢慢地消失，虽只是短短的一生，却留下了最美的痕迹。

　　烟花在空中开了一个钟头。烟花散尽了，地上的人欢叫着也慢慢散去了。

　　小西眼仍看着天上。天空灰灰的，像舞台上的幕布。小西说：“我多想也是烟花啊，在夜空开放，在光彩中消失！”

　　阿木拉住小西的手。小西的手凉凉的。阿木把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阿木说：“别犯傻了，走吧！”

　　回家的路上，都没有说话，俩人的手一直握着，走得慢慢的！

　　到小西的家了。小西说：“去我家坐坐吧！”“不了，太晚了。”“你明天就要走吗？”阿木点点头。小西问：“没有选择了吗？”阿木又点点头。

　　阿木说：“你回去吧，太晚了。”小西没有再说话，慢慢走进了暗暗的楼道里。

　　阿木转过身，心里酸酸的，往回走。忽然听到背后小西在叫：木头！

　　小西又出来了。小西一下就扑到阿木的怀里，声音哽咽着说：“阿木，我喜欢你！”

　　阿木把小西搂得紧紧的，闻着小西头发的味道，格外的香，格外的亲切。阿木不吭声，只是紧紧地搂着小西，生怕一放松，小西就要永远离去。

　　也许是很久，也许是一会儿，他们松开了。小西泪眼蒙蒙地问：“没有选择了吗？”

　　阿木点点头，扭过小西的身子，把她推到楼道口，转身就走了。

　　阿木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阿木看了看天空，好像天空还有烟花的痕迹。阿木心里说，人生是不能选择的，就像那些美丽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