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异己分子”

　　亦杰

　　一位当官的老同学来访，谈起腐败问题，他颇有感触地说：“人在官场，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比如，人家给班子成员每人送一份礼，你收还是不收？收，你就没有守住良心；不收，你就变成‘无鱼’的‘清水’，成了‘腐败异己分子’，处处受排挤，离退出官场也就不远了。”

　　我对“阶级异己分子”耳熟能详，“腐败异己分子”却感到新奇。何谓异己？词书上说，同一集体中，在立场、政见或重大问题上，常跟自己有严重分歧甚至敌对的人。“腐败异己分子”还没被词学家收入词典，我妄作理解，大概就是不与腐败分子志同道合而被排斥的人。“腐败异己分子”的特征大体是：

　　脑是木鱼脑。这种人最让腐败者看不起的是脑袋不灵光，对官场潜规则和“暗箱操作”一窍不通，他们不会韬光养晦，不会玩“变色龙”，不懂官官相护。台州市黄岩区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李友星自1993年至2004年，顶住各种威胁和压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组织区纪委干部查办案件共达1567件，大案要案343件，直接为国家和集体挽回经济损失1亿多元。人民称赞他是清正廉洁、刚直不阿的人民忠诚卫士，也有人对他怕得要命，恨得要死。有人扬言“早晚把你和家人都放倒”，有人雇摩托车手跟踪他和他的家人伺机制造“交通事故”，有人用胶水堵住他家的钥匙孔，有人散发匿名信诽谤他“收钱养女人”，甚至有人花钱要买他的命。但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李友星与腐败势力斗争到底的决心，他说，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有多大后台，都要一查到底！“怕死就不当纪委书记”，“怕丢乌纱帽就不干这一行。”

　　嘴是刀子嘴。这种人生性刚直，胸口安拉链，嘴巴无遮拦，有话就说，实话实说，口是心是，幼稚得如同《皇帝的新装》中的小男孩。石家庄市纪委书记姜瑞峰便是典型，他常说：“老百姓养一头猪，一年买七八百元钱。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不为老百姓办事，那老百姓养我们干什么？”这话字字像水泥钉，扎在贪官身上，他们咋能不对你生恨。贪官把老姜当异己，老百姓却把他当知己，说他是“老百姓的脸，猎人的眼，海瑞的脾气，豹子的胆”。以姜瑞峰为原型创作的电视剧《纪委书记》曾经震撼过千百万观众的心。

　　心是豆腐心。这种人讲究天地良心，对百姓总是心太软，对腐败分子却恨之入骨。温州市苍南县气象局副局长苏曦就是一例。他一心想为老百姓干点事，克己奉公，一尘不染，并告倒了几个贪官。因此，贪官视其为异类，处处跟他过不去，最终被逼成“疯子”。现在，腐败分子已经结成利益集团，你再“心存天下不平事，意念人间疾苦情”，但触犯了一个贪官的利益，就会得罪一大批人。好就好在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党反腐败的决心是坚定的。看看那些“好官”离去时，群众十里长街含泪相送，而贪官们最终一个个身败名裂，就会明白，“豆腐心”是多么地高尚与可贵。

　　筋是一根筋。这种人认死理，他认定要做的事，非进行到底不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腐败分子对这种人最恨，对付他们的手段也最狠，威胁、恐吓、收买、凶杀，无所不用其极。河南舞钢市的吕净一，长期盯着腐败分子平顶山市原政法书记李长河，受到撤职、冤狱、谋杀，都不回头，坚持举报，直到李长河被判死刑。然而，吕净一却付出了家破人亡（妻子被害）的代价。他自己也落了个“没人要”的悲惨处境。因为时下的官场要说爱“反腐战士”还不容易。这种怪现象正应了巴尔扎克在《高老头》中说的话：“正人君子是大众的公敌。”这里的“大众”当然是指非正人君子。

　　总而言之，在一些官场甚至一部分“聪明”人中，都以为“木鱼脑、刀子嘴、豆腐心、一根筋”的官员是“傻子”。然而，正是这些“傻子”点燃了人民希望的心灯，支撑着共和国的大厦，消减着官场的险恶，体现着历史的主流。作家冯骥才说得好：“一个民族冒着‘傻气’的时候，往往是有希望的时候。”因为“惟有傻瓜，救得中华”（陶行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