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访随笔)中国邮差在路上(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2月27日11:01 新华网

　　当今中国，在众多的每天都要与顾客打交道的人里，一身绿衣的邮递员应该算是“人缘”最好的职业之一了。

　　欢乐与痛苦，惊喜与失落，平安与惦念。说起邮递员，几乎每个人都能忆起若干与他们有关的故事。时间在流逝，生活在平淡中度过，但有些事情有些人，多年以后仍然让人铭记于心，就像一页发黄的信笺，色可褪而情难忘。

　　也许，在网民总数突破8000万人的现代中国谈论邮递员，很落伍，也很怀旧。但他们平凡而震撼的职业故事，促使我们踏上了“多彩”的中国邮路。贵州山区的步班邮路、川西高原的马班邮路、云南藏区的“跨江”邮路、江苏洪泽湖的水上邮路、西藏阿里的高原邮路……跟随邮递员们一路走来，内心始终被感动鼓舞着前行，采访下来就是几个月。

　　走不尽的邮路，拍不完的故事。我们愿把心底最纯净的胶片留给中国邮递员，我们觉得，平凡的他们，应受人尊敬。记者的“邮差”之路是从地处西南的贵州省开始的。

　　蒙金顿，一位34岁的壮族汉子。上午8时，蒙金顿准时从他所在的宰便支局出发，目的地是40公里外的秀塘乡，从江县的乡村邮路与其说是路，不如把它叫做山顶水田间的“越野拉力赛”或者部队野外拉练的急行军更为准确。蒙金顿在重达40多公斤的邮包外还“加挂”了一头装在竹笼里的小猪。一打听才知道，那是蒙金顿顺路给老乡免费捎带的“农资”。潮湿、闷热、加上山高路远，不一会儿两位记者便大汗淋漓，全身衣服都已湿透。

　　贵州的山虽然海拔不算高，但由于雨水较多，山上路面极其湿滑，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有时要走过齐腰深的河水，有时要用砍刀砍去阻挡路面的藤蔓，且极少能遇见赶路的人。蒙金顿讲，他的8年乡间邮路生涯中，不止一次的在路上遇到狼，还有一次甚至撞上一条长达三四米的大蛇。

　　当天中午，我们陪着蒙金顿走到一座山寨，送完该村的信、报后，被一位老乡留在木楼上吃午饭。下午的路程更加艰难，15时左右，山里突然下起阵雨。蒙金顿立即从邮包里拿出雨布，将邮包罩严实继续赶路，没走几步自己全身都被大雨浇湿，邮包却丝毫未损。在一个近90度的石坡前，蒙金顿双膝跪地爬进一个山洞，两位记者后来才知道，那是蒙金顿在山里喝水的一种方式。

　　傍晚7点，蒙金顿终于到达打朗村。这个村距离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还有三四公里，蒙金顿的家就在这里。当晚，蒙金顿从自家木楼的顶棚上捧出自己封藏多年的米酒，一路上滴酒不沾的记者赤着泡肿了的双脚，卷着湿透了的裤腿，光着上身在火塘边连喝了10多碗。当天晚上，我们在蒙家的地铺上睡下。第二天醒来，身上被蚊虫叮咬了数十个包。4份报纸用生命冒险的理由

　　中国之大无奇不有。就在中国高速公路总里程跻身全球第二的时候，在中国云南，还有着一位女邮递员每周一次身系绳索飞跃滚滚澜沧江去为农民送信。

　　记者几经周折来到云南省迪庆州德钦县附近一个名叫云岭的小镇，与当地女乡邮员尼玛拉姆一起，在汹涌的澜沧江上，身系绳索滑过江面，真实纪录难以想像的中国邮路。

　　记者随同尼玛拉姆从云岭出发，再次走上高山邮路。第二天下午4时，记者陪伴着尼玛拉姆送完两个村子的邮件沿澜沧江东行。路遇修路的工程车，3人便搭了个便车到达药仕村，这是他们要滑索过江的地方。

　　“溜索”是由一根钢丝连接河流两岸，钢丝绳一端高一端低。过河的时侯，溜索人用一根绳子两头打结，从底部兜住溜索人的双腿和屁股，然后用一只钢制铁钩和滑轮连接钢丝和绳索，溜索者双手握住绳子使之滑至河流对岸。说透了，就是利用自由落体运动，通过钢丝绳由此岸到达彼岸。

　　据当地人讲，溜索人一旦掉到江里，便无生还可能。德钦县邮局负责人介绍，早在1985年，两位乡邮员过河送信，由于当时只有一根绳子，两人一上一下一起溜索，下面的人抱住上面人的双腿。但不幸在那一刻发生了，下面的乡邮员突然脱手掉入江中，最后连尸体也没找到。直到现在，活下来的那位乡邮员说起此事仍然充满内疚，悔恨自己当时没能用双腿死死夹紧下面的同行兄弟。

　　尼玛拉姆过河，是为了到河对岸有一个名叫永芝的小村子，这个村里信件很少，但订有4份报纸，这就是拉姆每周要用生命冒险的理由。

　　在这个偏僻贫困的地方，一封信一条生命在金沙江面画上了等值的符号。

　　28岁的尼玛拉姆是一位已婚的藏族妇女，家里有一个2岁的小孩，丈夫是同乡的藏族。她是邮政部门在当地招收的农民“劳务工”。她每周要到达的村子有红坡、查里通、永芝村、斯农、亚当和果念。邮路全程往返约350公里。送信方式以步行为主，中间偶尔搭车。走完邮路全程约需6至7天，月工资约300元，也就是两位记者相机里的5个胶卷的市价。

　　水乡里的“两栖生活”

　　如果有人说，一位乡邮员一天要为l.6万人送信送报，而且其中7000人都是长年生活、劳作在湖里的渔民，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样一个近乎于天方夜谭似的故事。江苏省洪泽县老子山镇的乡邮员唐真亚，恰恰天天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这条“两栖邮路”上忙碌着。

　　唐真亚，男，1964年出生，高中学历，1999年由乡村民办教师改做邮递员工作至今。他的工作，就是每天上午骑上自行车为老子山镇党政机关和村民送递报纸邮件，中午划船进入洪泽湖区，为7000名水上渔民送信。

　　虽然洪泽湖名列全国第二大淡水湖，但湖心的许多地方，水深不过二三十厘米，即便是木制小船还是常常遭遇搁浅。在湖心，水面虽然只有20厘米左右，但水下的淤泥却厚达30公分以上，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难，直到夜幕降临才达当天的目的地———一个泊着四五只渔船的“渔村”。渔民说，多少年来，这里是第一次有记者“光临”。

　　弄堂里体验大上海

　　与走过的其他邮路相比，上海这个发达的大都市似乎没有什么再让人感动。但我们骑车跟随28岁的卢湾支局邮递员乔勇跑了3天后，还是被深深打动了。邮递员乔勇每天重复劳动，早5点到支局分捡报刊，7点上路，每天穿梭于上海的大街小巷之中。但他热情敬业的邮递员精神，却让人们在熟悉的都市场景中，捕捉到了生动的画面。

　　结束了采访，两位记者在上海分手。郭铁流回北京做准备工作，高铭要去云南再跟拍一次，因为他发现藏族女邮递员尼玛拉姆的所有照片中，没有一张是笑脸。高铭说，不能让我们拍摄的惟一的女性没有一个笑脸，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人总是有笑的时候。一个月后，两人在北京碰面时，高铭兴奋地拿出了一张照片，相片中，尼玛拉姆在一位藏族老乡家里做客时露出了微笑。（文·图／高铭郭铁流）（来源：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