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文件助洛阳航线“回暖” 专家称：适当的行政干预无可非议

　　核心提示

　　2月18日，《洛阳日报》头版刊载了这么一则消息：洛阳市政府为了提高洛阳航班的上座率，保证洛阳航线的长期稳定经营，要求该市各级财政供应的行政、事业单位，因公出行不论职务级别，一律乘坐洛阳航班。

　　此消息一出，舆论哗然，洛阳一下子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洛阳市政府为什么要用行政手段来干预市场运行规律？2月25日，记者赴洛阳对此事进行调查。红头文件：

　　洛阳各级财政供应的行政、事业单位压缩其他不必要的开支，因公出行的，不论职务级别，提倡乘坐洛阳机场航班，机票全额报销。

　　“2月28日从洛阳到上海，大概15个人吧。”

　　“我们是东方旅行社，想订3月5日左右到昆明的往返机票，每班20人，总数70人，能不能打5折？”

　　“对不起，不能，只能打7折。”

　　“人家郑州机场都打5折……”

　　“价格不会比郑州机场贵，这点请放心。”

　　2月25日下午，洛阳市政府口岸办公室空港科小宋桌上的电话几乎成了订票、咨询和讨价还价的热线。在一个小时的采访中，14个打进的电话只有一个是有关空港科工作的。

　　在空港科办公室角落里的一个桌子上，一字排开了30余张机票的“乘机联”，一个被人称为杨科长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这些“乘机联”。这些以往经过机场安检处核查后只在航空部门存留的“乘机联”，如今必须要在飞机起飞后被送到政府的口岸空港部门，由政府派出专人对上面所显示的乘机人员、购票金额以及飞往地等各种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据小宋介绍，统计分析得出的信息必须在当天汇总后向上呈报。另据空港科介绍，春节过后，尤其是2月21日到25日这一段时间内，洛阳机场终于遏制住了航班上座率急速下滑的势头。

　　据了解，促成这个市场快速“回暖”的正是因为洛阳市政府最近下发的那份《关于做好洛阳航线航班运营工作的通知》。

　　记者注意到，整个《通知》的措词虽很审慎，但目的性非常明确——“暖热”洛阳航线。当地一家媒体在报道这则消息时，直接做了《市政府要求各部门各单位乘坐飞机提高效率》的标题。

　　该《通知》要求洛阳各级财政供应的行政、事业单位压缩其他不必要的开支，因公出行的，不论职务级别，提倡乘坐洛阳机场航班，机票全额报销。

　　除财政全供单位以外，《通知》的下发面还拓宽到了各大中型企业、科研院所以及大专院校等单位。面对这些单位时，《通知》用了一个很含蓄的词汇——“提倡”，洛阳市政府在《通知》中“提倡”这些单位“根据出行目的地情况，尽可能乘坐洛阳机场的航班”。

　　据了解，该《通知》是春节以前发出的，但2月16日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上午，洛阳市委市政府就曾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如何促进洛阳机场航班长期稳定运营工作。

　　这次会议之后，洛阳方面从平面媒体到电视媒体便轮番出现了有关洛阳机场航线航班的各种信息，最显眼的是，这些航班信息在当地的电视媒体上24小时滚动式播出。

　　政府态度：

　　如果是客观公正的，我们愿意配合。“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也不想与外界做口舌之辩”。

　　市政府以行政手段“干预”航空公司的航班上座率，这种做法一经传出，立即引发了人们的各种议论。有人认为，这体现了政府的宏观调控意识，但也有人认为，这是政府干预市场运行规律的行为。

　　面对种种议论，洛阳方面显得很“警惕”。洛阳市委宣传部新闻科的杨霞科长说，如果是带着‘观点’来的，我们不接受采访；但如果是客观公正的，我们愿意配合。“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也不想与外界做口舌之辩”。

　　2月25日下午2时，洛阳市人民政府口岸办公室主任姚学亮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政府这个红头文件现在很多单位还没有见到，只是通过媒体告知了大家。他手中仅有的一份文件也被其他部门借走传看了。文件是经过认真研究并多次论证后出台的。文件只是“提倡”没有“要求”，即使提倡也只是让大家按照“方便快捷、提高效率”这个原则乘坐飞机。虽然提到了支持洛阳航班的上座率，但政府并没有强制要求必须要坐飞机。

　　记者在采访中感受到，出台这份“特殊文件”的洛阳市政府，并不想在这场争论中做太多的解释。面对一些“政府干预市场运行规律”的质疑和指责，洛阳人表现更多的是一种行动，而不是辩解，因为用洛阳人自己的话说：“机会可能真的不多了。”

　　姚学亮主任对此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政府的红头文件只是一种姿态，但它对‘拯救’洛阳机场的作用真是非常大，洛阳航空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文件背后：

　　“庞巴迪”的禁飞，对洛阳机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当时，洛阳机场受到的影响在国内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洛阳机场，建于1985年，那时郑州只有一个军用机场，洛阳机场的日子过得“很滋润”。“有一段时间，洛阳航空事业相当红火，除了国内的十几条固定航线外，还飞往香港，国际航线能够直达日本的冈三市。”但随着郑州新郑国际机场投入运营，洛阳机场在竞争中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一直处于勉强维持的状态。

　　但洛阳市政府认为，航空运输业是衡量一个城市开放程度、城市品位和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尤其是洛阳的龙门石窟被纳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以后，航空对于洛阳这个旅游城市的重要性就显得不言而喻。

　　2002年年底，洛阳市决心采取政府补贴的形式来培育自己的航空市场。当时洛阳方面和国内多家航空公司进行商谈，经过多方努力，云南航空公司最终伸出了援助之手。2003年3月，云南航空公司开通了洛阳至国内其他城市的几条航线，并将几架加拿大生产的“庞巴迪”飞机投入航线运营。

　　“庞巴迪”投入运营后，因为其舒适精致程度堪和国内流行的“波音737”客机媲美，“庞巴迪”受到了洛阳人的极力推崇，加之政府出面大力宣传，执飞5个月的“庞巴迪”多次出现“客满”现象。

　　民航总局的一份数据显示，去年“包头空难”发生之前，洛阳航空的客座率已经达到了全国民航上座率的平均最高值。飞往国内北京、上海、广州等三大枢纽城市的航班也由以往的每周3~4班达到了每天一班。

　　接下来，航线越拓越多，洛阳人到深圳、昆明等不必再绕道新郑机场了。

　　但突如其来的“非典”让洛阳航空遭遇“寒流”。空港科的小宋对记者说：“最低潮的时候就只能一星期飞两班了。”

　　更致命的打击随后而至，2004年11月21日“包头空难”之后，民航总局禁止国内“庞巴迪”类型的客机飞行。这对洛阳机场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一下子让洛阳人有些目瞪口呆。

　　国内航空界的一位高层人士告诉记者，“庞巴迪”的禁飞，对洛阳机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当时，洛阳机场受到的影响在国内来说极其罕见，全国没有一家机场像洛阳机场这样因为“庞巴迪”的禁飞，而几乎到了瘫痪的地步。

　　洛阳方面应对的手段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要飞起来”。为达到这个目的，洛阳派出工作组先后数次奔赴云南商谈是否能使用“波音737”客机来执飞洛阳航线，挽救洛阳航空。但得到的答复是“国内运力太紧张，等半年后订的飞机到货后才有可能给洛阳调剂过来一架”。

　　但是，当“波音737”客机投入洛阳航线后，人们乘坐飞机的“热情”却大大降低了。出于安全性和其他种种考虑，有着110个座位的“波音737”客机，始终达不到预想的上座率。

　　一位知情官员向记者透露，为了能让航空公司正常运转起来，市政府真是做到了“不惜一切代价”，飞机每飞行一个小时，洛阳市政府就要补贴16500元给航空公司。

　　但一位航空界的业内人士认为，这每小时16500元的补贴，对航空运营来说，还不够一次航班的燃料费。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这份被不少人认为是“匪夷所思”的《通知》，以非常的“姿态”出台了。各方反应：

　　飞机场停了没有人往这里来，对洛阳有什么好处？这种事政府不管谁管？当然得管，也只有政府能管得了。

　　这份红头文件出台后，记者在洛阳街头进行了采访，洛阳市民对此的反应大多是一种理解的态度。

　　一位出租车司机说：“洛阳是个旅游城市，有了飞机，外面来的人就会多，肯定会刺激消费，拉动‘三产’。洛阳人民的生活会更好，我也会多拉客多挣钱，政府这样做没什么不好。”

　　洛阳涧西区南昌路上的一家“康记米线”老板说：“洛阳的牡丹洛阳的龙门，全世界人都知道，飞机场停了没有人往这里来，对洛阳有什么好处？这种事政府不管谁管？当然得管，也只有政府能管得了。”这位老板还对记者说：“你信不信，每到旅游旺季，各行各业都会很红火，我这个小吃店光卖凉皮和米线每天就会收入500多元钱。”

　　事实上，从洛阳机场的售票部门，记者了解到，政府的《通知》下发已有两个月了，洛阳境内最先动起来的是洛阳的各个旅行社，每次航班客座率60%以上都是旅行社的旅客。

　　洛阳东方旅行社的一位工作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她说：“过去只有‘庞巴迪’时，机票根本不打折。我们组团出行一般都是走郑州，带着至少20多人的团队走郑州，坐大巴每人要26元，要坐两个小时的车，而且还只能坐到郑州长途汽车中心站，再转车到机场。除了价格高之外，最主要的是劳累。现在洛阳有了‘波音737’客机，而且票价能打折扣，我们肯定首选洛阳。”

　　空港科的小宋说：“每一次旅行社拿郑州新郑机场的折扣来与我们谈时，我们都要讲‘提倡乘坐洛阳航班并不是不允许乘坐洛阳以外的其他航班，我们不是在跟谁竞争，而是想留住洛阳的客人，让洛阳的客人走洛阳。’”

　　比起洛阳市民，政府的各单位各部门对此反应大多显得“迟钝”一些。记者在走访洛阳市警方时获悉，他们认为这只是政府在表示一种支持的“态度”，如果真不论职务级别因公出行一律可以乘坐飞机，除非能够增加财政预算，提高办案经费，否则可行性不大。

　　洛阳交通部门也表示，他们还在“等等看，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细则出来”。

　　记者赶赴洛阳市旅游局采访时被告知：“领导们现在在济源、三门峡等洛阳周边地区设立办事处和机票销售点。”

　　对此，洛阳市政府口岸办姚主任说，洛阳机场绝不是自己不行非要靠政府扶持着发展航班，而是洛阳必须要有自己的航班。而且“包头空难”发生之前，洛阳的航线一直飞得很好。

　　不管是旅行社的热情享用还是机场方面摇出的各种折扣优惠橄榄枝，两个月以来，洛阳新一轮的政府‘姿态’终于成功地遏制了洛阳机场上座率下滑的势头，洛阳机场的航线航班及其上座率在先后经历了“非典”、“包头空难”两次重创，尤其是长达两个月的“几乎处于停飞状态”之后，终于实现了“小幅上扬”。

　　这位官员告诉记者：“政府主要是站在战略高度来看待这个事的，是站在经济发展和改革开放大局的高度来这样决策的。洛阳要实现‘工业强市’、‘旅游强市’，洛阳航线要先飞起来不能停，并要越飞越好，这是个重要的战略条件。政府不管有多大困难也要先补贴一小部分，等市场培育好了便自然会依照市场规律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专家观点：

　　洛阳市政府让大家都去乘坐洛阳航班，即使是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但如果只是倡导而不是强制性的，这是无可非议的。

　　洛阳的这份红头文件也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昨日，河南财经学院副院长郭爱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这种做法是“无可非议”的。

　　郭爱民说，他不同意网上的一些观点，他认为：“政府的主要责任就是维护竞争规则和服务公共管理，民航业作为一个有别于家电、零售的既有空中管制也有市场需求的特殊行业，无论是航线机票打折还是乘坐够一定的公里数免费赠予航班，都符合‘产品’的特质。按照市场营销的原理，它仍然可以运用经济学中被界定为6种营销手段来推介自己的产品，这6种营销手段分别是产品、价格、渠道、促销、公共关系、政治权力等。”

　　“洛阳市政府让大家都去乘坐洛阳航班，即使是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但如果只是倡导而不是强制性的，这是无可非议的。这就像作为政府，关心地方经济，官员穿本地的服装产品，为本地的土特产品招商是一个道理。”

　　郭爱民表示，如果政府用传统的行政手段代替企业经营，那就是“越了位”，会招致非议的，但洛阳市政府在这个方面分寸把握还是很适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