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实感"的审美力量

　　真情实感的审美力量

　　选稿:上官贤 来源:东方网 作者:徐清泉 2005年2月28日 8:33

　　回望2004年的国内娱乐圈，我以为有两宗公案可谓印象深刻：一是张艺谋的武侠电影《英雄》和《十面埋伏》，短时间内横扫北美的票房排行榜；一是自号“刀郎”的歌手罗林，掀起了一股强劲的“新西北风”。张艺谋的电影让明眼人说起，多少有些“叫座不叫好”、“中国的月亮照西方”；不少品评者认为，两部电影纯粹就是“主题先行”、“形式大于内容”的产物。张艺谋对此仿佛镇定自若。也难怪，作为一个国际级大导演，他心中装的自然是世界观众，没有必要过多考虑区域观众的独特感受。至于刀郎，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让人小瞧的“异类”，更是一个让那些在流行歌坛打拼多年、巴望荣登一线或尽早出道的艺人们郁闷妒恨的人物。张艺谋已经“好”在那了，必属国导中的“极品”，人们自然容不得他变“坏”。可刀郎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八九个月前还名不见经传，也没有多少人关心他发展得好坏，偶尔横竖“好”那么一回，让人刮目相看，似乎也在常理之中。然而，这次最让不少同行不能接受的是：他“好”得简直有些离谱，完全是横空出世、乌鸦转凤。刀郎粗犷高亢、荡气回肠的歌声一起，其他歌者原先那爆棚走俏的歌声顷刻里便哑然变味、听众流失。一时间，华语歌坛鸡飞狗跳、狼烟四起，跟风搭车者有之，借机克隆者有之，鄙视挞伐者有之。人们不得不承认，刀郎之“刀”好生锋利，硬是将流行歌坛这块“大蛋糕”划拉出了几道口子。为此，有人说刀郎那种不登场、不走秀、不应访是彻头彻尾的反向炒作；更多的人则慨叹文化工业非常规运作的巨大力量，但却几乎没有人去仔细查一查他那些歌曲的成色。

　　时值当代，最不缺少的就是走马灯似地赶场子换行头的歌星歌手。诺大一个流行歌坛，就仿若五方杂处之地的乡村庙会，总是热热闹闹的，走了一批奇声怪气争吆喝的靓仔，马上就会出来一群南腔北调摆pose（姿势）的玉女，他们必能吸引粉丝（fans/追星者）的听觉和眼球。可是秀场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认真盘点一下流行歌坛在国内生根开花的岁月，除了一个身在海外、歌扬大陆的邓丽君外，真还找不出一个能够等量齐观、长盛不衰的流行歌星。可以让人七年八年还惦记着的，那就算是争了气的。大概这就是流行歌坛大浪淘沙的规律，胖瘦俊丑全不算、各领风骚二三年。不过有一点确乎不能忽略，那就是以真情实感取胜者，总能比用狐声魅影惑众者赢得更多的尊重。由此看来，刀郎可以算是追求真情实感的典范。从此意义上来说，刀郎的走红是必然的。那些对刀郎深感郁闷妒恨的艺人们，还真不应该不服气。就凭刀郎的态度、刀郎的嗓音、尤其是刀郎歌曲的内涵，假如依旧不能使流行歌坛发生七级地震，恐怕太阳真的就会从西边出来了。

　　说句实话，处于急功近利的当下，可以像刀郎那样比较认真地作流行歌曲的，撇开手指，扳起脚指，真地还数不出几个。刀郎的态度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的心思全在于歌曲，对于秀场的抛头露面、炒作宣传，他更多的是回避和沉默。刀郎嗓音的别致之处就在于，它集沙哑、高亢、粗犷、摇滚、“莫合烟”嗓为一气，为听者营构了一个如泣如诉、沁人心肺的世界。刀郎歌曲内涵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常常能为听者呈现一个抒发真情实感的审美意境，让心气灵动的听者循着歌声为曲中人物的命运扼腕叹息。流行歌曲作到这一步，我们几乎再想不出还有什么别样的独门绝技。

　　但凡在西域新疆生活过的人们，大多都会被当地的风土民情、文化传统所打动、所迷醉。无疑，刀郎是其中一个最为道地的性情中人，也是一个不缺激情、不少才华、不失勤奋的艺人。具备了这几点，即便不想出名作歌星、只想塌实作艺人，也基本上没有可能。到了这一步，余下的结果就注定要出现：第一是唱片的销量在数月之内达至一线歌手难以企及的单张正版盗版破1000万张；第二是叫绝大多数歌迷顾此失彼、树耳倾心于“新西北风”，让更多的受众把注意力再次转向了神奇的西部塞外。

　　于是，整个歌坛好像成了刀郎一人的天下，走入闹市酒吧，最先扑入耳脉的是刀郎忧郁伤感的咏唱；漫步乡村小镇，不绝于耳的还是刀郎高亢沙哑的歌声。刀郎何以如此“猖狂”？难道他有三头六臂？其实他并不是《封神演义》中的罗宣，他只是一个付诸真情实感、给人独特审美力量的歌手。长期以来，偶像派、实力派的说法完全成了流行歌坛衡量歌手份量的砝码。自然是偶像歌手得宠，实力歌手得势，偶像兼实力者更是两头卖乖。可是受众的终极评判表明，总是实力派歌手能够获得更多的器重。在这方面，罗大佑、赵传、郑智化等分别可算一个。赢得器重的关键就在于，真情实感给人的审美力量是跨越时空的。若干年过去，出了个不与俗道雷同的刀郎，实在是万幸。论偶像，刀郎卖相平平，也谈不上气质夺人；可论实力，刀郎并不输于一线歌手。刀郎完全是在自然而然地驾御西域民族音乐元素，他借维吾尔族的弹布尔、都它尔、艾捷克、热瓦普等弹拨乐器，演奏出凄美哀怨的木卡母曲调、刀郎旋律，与委婉优雅的歌词意境实现了有机的融合。有人说刀郎在发维吾尔族民间歌谣的横财，在拼凑移借维吾尔族音乐的只言片语，其实，这全是胡说八道。凡是略晓维吾尔族音乐的人们都可以感觉到，刀郎绝对不是一个只知移花接木、不谙原创发挥的工匠式“传声筒”。刀郎的歌曲意境是发自内心的，是独到别致的。比较一下时下歌坛的诸路神仙，可以在抒发真情实感方面鹤立鸡群的根本就没有几个。眼下风头最劲的似乎是这样几位歌星，他们是：杨坤、周杰伦、蔡依林、韩红、沙宝亮等，刀郎尽管可算一个，但多少有些另类。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流行歌曲毕竟不同于流行音乐，它讲的是歌词意境，而不仅仅是旋律朗朗动听，假如单单沉迷于歌曲的音乐旋律，就大可不必舍本求末。论旋律，班德瑞、恩雅、神秘园、喜刀郎、保罗·莫里亚、詹姆斯·拉斯特等的音乐完全可以作到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论歌词意境，邓丽君也不会弱于当下任何一个歌星。刀郎的歌曲妙就妙在它能给人无尽的遐想，它能给人童话故事般的美好意境。刀郎不仅有自己的旋律原创，而且还有自己的真情实感，他的《新阿瓦古丽》、他的《沙枣花儿香》、他的《关于二道桥》、他的《冲动的惩罚》、尤其是他的《艾里莆与赛乃姆》，完全给人营造了一系列融感性审美与意象集合为一体的审美意境。这些审美意境似乎是可究可考的。去过新疆乌鲁木齐和伊犁的人，几乎无人不知八楼、二道桥、博格达山，无人不晓沙枣花儿、艾里莆和赛乃姆传说。甚至连刀郎翻唱的《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祝酒歌》及《怀念战友》都显得那样入情入理、技压原唱。相比之下，更衬托出当下流行歌坛不少歌星是何等的油腔滑调、哗众取宠、无病呻吟。

　　数论当下流行歌坛的“英雄豪杰”，他们几乎占尽了音乐技巧、制作技术、包装炒作甚至地理环境的优势，但是终究难脱“总把新桃换旧符”的命运。目下盘踞歌坛前台的虽然是杨坤、周杰伦、蔡依林、王菲、韩红甚至杨臣刚等，但是能够给人以审美怀想、能使老中青咸宜的毕竟是少数。新近窜红的杨臣刚以一首网络歌曲《老鼠爱大米》而荣登2005年春节晚会的大舞台；嗓音别致的杨坤以《无所谓》、《月亮可以代表我的心》横扫大江南北；扮相俊酷的周杰伦以其节奏明快的说唱系列歌曲俘获了国内青少年的身心；青春年少、舞姿时尚的蔡依林更是让少男少女们如醉如痴。可是仔细玩味他们的歌曲意境，竟然大部分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那样的无病呻吟。假如说周杰伦的《外婆》、《我的地盘》、杨坤的《月亮可以代表我的心》还有些意境片段的话，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简直就是除了“我爱你”，还是“我爱你”，既没有任何生活元素、更没有任何审美意象，整个就是一场无病呻吟。不知是春晚的组织者天生孤陋寡闻，还是有意装聋作哑，硬是生拉活拽将其纳入春晚，算是充了一回数。为此，人们难怪要为刀郎不能上春晚而叫屈。好在整个歌坛还有诸如韩红、腾格尔这样不以外相不以炒作取胜的歌手，好在刀郎可以不为浪得虚名的时髦所动。及至猴年岁末，刀郎的第二盘专集《喀什喀尔胡杨》一经面世又赢得了歌迷的关注。在这盘创作歌曲中，我们依旧可以听到他那发自真情实感的咏唱。作为流行歌坛的弄潮儿，人们不必奢望刀郎可以走多远，因为流行歌坛的既定规律决定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过，只要有他曾经缔造过的真正辉煌，有他带给受众的真情实感也就足够了。

　　尽管刀郎只是一个个案现象，尽管他在很多方面还显得稚嫩，但他带给人们的思索却是富有意味的。这个个案表明，艺术不仅应当高于生活，更要源于生活。同为西域歌手的艾尔肯及其乐队，论组织实力、本土优势、文化传承绝对在几乎以单兵作战的刀郎之上，但是他们打拼多年，惟有一首名为《巴郎子》的歌曲赢得了广泛赞誉，这很值得歌手深思。《巴郎子》成功的秘诀似乎在于：它不仅具有时代气息，而且更具有西域本土文化的神秘色彩。实力派歌星腾格尔的成功历程也说明，只有立足于本土民族文化，同时又可以融入时代气息的原创歌曲才是富有冲击力的。以此来衡量，在新疆生活多年的刀郎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东方网，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