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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转包,谁该为民工工资埋单(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1日09:46 金羊网-新快报
  本报记者 陈文 林洁婷 实习生 黄嘉莉 陈静

  ·深读指引·

  跳楼、静坐、向总理“告状”,欠薪问题与讨薪风暴已成为当下中国的一大社会热点问题,2005年1月19日《广东省工资支付条例》终于在争议中获得通过。将于今年5月1日起施行的该条例,其操作性究竟如何还要拭目以待。面对工程层层转包而发包方与承包方的相互推诿、无良老板想尽花招的克扣或者干脆耍赖拒付工钱,甚而包工头突然“人间蒸发”等五花八门的欠薪奇招,打工者为何束手无策?。本专题为你解剖5个欠薪与讨薪故事,通过打工者充满坎坷与无奈的讨薪之路,透视欠薪现象背后的法律缺失、制度漏洞与文化心理。

  欠薪怪圈的5个样本之无奈

  故 事

  由于讨不到工资,民工小向和其他多位工人回家过年的希望,在2005年春节到来的前三天,彻底地破灭了。为了追讨拖欠已久的工资,他们四处奔波,找工程承包公司,追踪承包公司的下属包工头,向有关部门反映,但是所有这些努力最终以失败告终。作为追讨欠薪大军中的一员,曾为广州某建设工地×大学综合布线工程辛勤工作过的小向对记者讲述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追讨欠薪的过程,其中种种难处,非一般人可想象。
层层转包,谁该为民工工资埋单(图)
事 发

  包工头卷走工人工资21800多元

  小向说,从2004年4月25日他们开始进场为广州某建设工地×大学综合布线工程施工,到8月底完成为止,该工程的承包公司之一的晨×公司和他们的直接负责人何某已经欠了他们13位工人共计21800多元,最多的一位欠了将近3千元,最少的也有300余元。

  小向说,晨×公司承接的这些工程是从上海国际××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承包过来的,然后晨×公司先是把这个工程让何某负责,他没那么多人,便找我们来做。于是我们13个人,就开始在那里干了4个来月,直到工程全部完成。到了8月中,据说晨×公司和何某闹翻了,何某自己走了,这之前的部分工资21800多元,晨×公司说让何某领走了。

  据知情人介绍,这个工程已经转了好几次包,转包过程中农民工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通过包工头协调安排,他们与公司老板的直接联系不多,也没有直接与公司签订劳动合同。后来公司与包工头之间的关系闹僵了,老板把包工头清了出去,但其他工人仍然在工地工作。

  当时该公司与姓何的包工头结账时又通过各种理由,扣掉了该公司认为应该扣掉的钱,包括在非工作时间丢了材料,也要工人负责。工人们说,从来没人说过下班后也让他们看管这些材料。包工头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在拿了钱之后就溜之大吉,任民工们多方查找,甚至报了警,这位何姓包工头就是不露面,十几位工人的欠薪也就无处可觅。据了解,这个姓何的包工头没有任何资质,也没有与工人签订任何劳动协议。工人们只知道他们是在给晨×公司干活。

  承包公司不承担欠薪责任

  为了避免工人向自己讨要工资,晨×公司做了充分的准备,并于8月26日,也就是工程结束后,让小向写了个保证书,保证不得向该公司追讨他们认为应该由何某支付的工资。小向说,如果他不签这个保证书,连当时的工钱也别想拿。

  9月6日该公司又让何某在他们事先打印好的保证书上签了字,意思是晨×公司不欠何某任何费用,所欠工人工资是他个人欠的,何某负全责。记者采访时,何某的弟弟仍然在晨×公司工作,他也证明何某是拿了这些钱的,而何某却左躲西藏不肯露面。

  对于何包工头和晨×公司签订的工人欠薪由包工头负责,与老板无关的协议,小向显得有些不平:“那不能代表我们工人的意见。当时姓何的是代表晨×公司来找人的,何的弟弟还在这家公司工作。实际上,这份协议的唯一受益人就是公司老板。”

  追 踪

  包工头连躲带骗

  与工人有着最直接联系的无疑就是包工头,然而包工头无疑是最说不清楚的一环。

  据小向回忆,当时他们就发现了包工头何某侵吞工人工资的事情:一次晨×公司有一笔生活费要支付给工人(当时说明是付给本人)。小向上报了35人,共得3500元,但据他所知包工头从公司领到的钱远不止此数。后来公司改成每日支付生活费,每人每天10元,开始时还是一次付给包工头,后来因为发生了包工头拿了钱就走人、害工人自掏生活费的事件,才改成直接付给工人。

  在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追讨之下,1月20日何包工头露了一面,然而他一出面就告知小向,有一个叫轩辕的公司曾欠他一笔钱,等这笔钱拿到就能马上支付工资。

  于是,小向和记者就随同包工头一起去了他所说的那家公司,谁知到了之后根本无人理会。包工头装腔作势一番,接着告知老板不在,拜访以一无所获告终。

  记者第二天打电话去询问,那家公司却大吃一惊,表示目前和何姓包工头并没有任何债务关系,并提供了详细的资料。后来记者拿着资料再次询问何姓包工头,他索性一走了之。而小向的钱从此就没了着落。

  承包公司扣掉1万多元赔偿失物

  除了包工头之外,小向认为这家公司在工资问题上也有不少责任。

  他说,该公司在其他方面也经常借故扣掉工人薪水,比如工卡。工卡正式的名称是“工地出入证”,押金每人50元,但没有讲明事后是否需要退还,很多工人就把卡给搞丢了,然而到清账时,就扣了2450元的押金,全部从工资中扣。此外,由于工人并不住在工地,每天下班后就直接回住处,因此摆放在工地里的东西丢失了也让我们负责,如电源插座、配线架、六类线等。因为并没有签订合同约定丢失物品由谁来赔偿,因此公司将这些损失,计7330元,也全部扣在了工人的工资里。

  为了求证事情的原委,记者找到了晨×公司的经理刘某。他出具了何某签收的收据,证明工人工资已经让何某拿走了,工人不应该再向他们要工资。

  新快报:何某没有任何资质,这样的协议有效吗?

  刘:对。但现在很多都是没资质的。否则工程就没法做了,大家都这样。

  新快报:何某被你们赶走以后工人们还是给你干活的是吗?

  刘:工人是在给我们公司干,但这部分钱我一分没欠。以前由何某统一领取,后来我们发现他经常拖欠工资,就直接发钱给工人,何某就和我们闹起来了,认为应该由他直接领取。我们与他有协议,只好让他领了。我们是尽了力的。这不是我们的责任,应该去找何某。他是想害我们,他到处欠薪。他弟弟还在我们公司工作,他弟弟的钱他也欠。他是恶意欠薪。

  新快报:有人说,在工程中你们扣了一万多元,搞得何某亏了,所以他就跑了。

  刘:我们扣的都是应该的,是他们造成的损失当然应该负责。何某如果亏了应该是他管理上的问题。听说他有了钱就去买六合彩。工人应该向他要钱。

  剖 析

  主管部门 不签合同追讨欠薪难度大

  据广州劳动监察部门负责人介绍,很多公司与农民工之间不签合同,如果民工坚持要签订劳动合同,这些公司会立即让民工走人,反正不怕找不到人做;或者签合同时有意表达模糊,往往成为欠薪或克扣工资的理由。然而大部分民工自身素质并不很高,往往难以签订正规合同,一旦出现事故,追讨欠薪的难度也更高。

  劳动法专家 层层违法转包屡禁不绝

  多层转包是否导致拖欠民工工资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开发公司和工人之间往往隔着几个包工头。以向先生的事情为例,该建设工地的建设由其建设指挥部负责发包,再由上海国际××工程技术有限公司承包。

  接着,该公司便把全部工程分成若干部分,转包给若干公司,晨×公司只负责其中的一个部分。

  再接下来,晨×公司又把工程再次切割,转包给何姓包工头,包工头再找到小向及其他工人开工。

  中山大学劳动法专家黄巧燕教授指出,我国的《建筑法》中明确规定企业不允许随意把工程转包、分包出去,除非经过业主同意,合同上规定了,就可以将工程分包给有资质的单位。

  但是无资质分包问题很普遍,因为要召集成百上千的劳动者,对于企业来说是很大的人力资源管理成本。另外现在建筑市场还不是很成熟,很多人仍然抱着上世纪80年代“一夜暴富”的心态投入到项目中,他们千方百计地寻找项目,不是为了做项目,而是为了包出去从中捞钱。所以层层违法转包目前是屡禁不绝。

  一旦欠薪违法分包方要先垫钱

  黄教授说,对于违法分包方,把工程分包给没有合法资质与用人单位身份企业或包工头,那就要承担连带支付责任。也就是说,不管发包方和包工头或者与劳动者签定了什么合同与协议,如果包工头没有用人资格和合法身份,那么发包方都必须承担责任。一旦发生欠薪,那他就要先把钱垫付出来,然后你再找分包的企业或个人要,那是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必须强调的是,资质在这里既包括技术能力也包括资金能力。

  深圳欠薪保障制度可参考

  另外去年由国家劳动部、建筑部共同发布的“工资径付制度”(工资直接支付制度),提出发包方应该将工资直接交到劳动者手中,严禁将工资交给包工头。工资的支付应该是由有资质的(包括资金和技术能力),有用人资格的单位直接负责。深圳的“欠薪保障制度”可以参考,即有合法用人资格的单位每月按百分比交纳基金到政府,一旦企业倒闭,就可以先把这部分钱拿出来支付工人工资,再去追讨其余款项。

  合法转包也欠钱不还

  众所周知,目前中国雇主商业文化尚处于初级阶段,法律有漏洞,一些企业更是惟利是图,钻法律空子。国家尚未建立起一种有效的商业道德与法律体系来约束这些行为,在此社会背景下,导致这些企业不会对社会道德进行主动承担。我国目前的商业道德水平只是低水平的商业道德,法律上也没有超前意识,这就是为什么除了违法层层转包外,还有一些并不存在转包问题的企业也欠钱不还,而且还理直气壮。所以,我们看到很多问题就只能靠事后解决了。

  (紫/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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